朱见深心情沮丧至极。
为了避免自己陷入痛苦情绪中不能自拔,他使自己更加忙碌,甚至加开了午朝。
然而刚消停了半个月的百官又开始生妖蛾子了。
午朝第一天开始的时候,吏部尚书李秉,侍郎崔恭、尹旻、户部侍郎杨鼎、陈俊,礼部尚书姚夔、侍郎万安、叶盛,兵部尚书白圭、侍郎李震,工部尚书王复、侍郎李春、李颙,六科给事中及刑部大理寺官等,俱于左掖门外侯午朝,等了很久,以为时辰还早。
结果皇帝朱见深反而在殿内等着他们进来,等了有一段时间,闹了个乌龙。
这些官员也都是老狐狸,赶紧联名上奏请罪。
朱见深终于抓住了这些老狐狸的把柄,下了一道旨意说:“尔等常以勤政为言,及朕视午朝,却有怠慢,论法本当逮问,既引咎,姑悉宥之。”
这一帮子股肱重臣,他稍稍敲打敲打即可,真惹毛了又集体请辞,他可受不了。
结果监察御史刘仁、傅鼐等人抓住这事不放,又上奏弹劾,要皇帝追究他们的午朝不及入侍之罪。
朱见深火气没处撒,以自己已经处置过了你才来弹劾为由,让锦衣卫把两个御史打了一顿廷杖。
皇帝先后的杀鸡儆猴动作,让朝堂上着实安静了一阵子。
吏部官员趁机排除异己,以修德弭灾为由考察京官,年貌衰惫不堪任事者致仕,重点被清理对象就是户部官员,把马昂遗留在户部的亲信清理了出去。
紧接着,朝堂上多次议论却未曾处置过的番僧问题也做了进一步处理:中国人先习番经有度牒者已之,无度牒者清出。今后中国人不许习番教,非僧道食米者皆停止发放。
如今才十月,朱见深今年的理政目标——把马昂清理出朝堂,削弱外戚党,已经实现。
可他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
贤妃此胎,必定一举得男。即便是个女儿,也会被换成个男胎。
等孩子生下来,他又将陷入朝不保夕的恐怖岁月中去。
十一月初二,是万寿节。
朱见深照例免了赐宴,静悄悄地过着自己的生辰。
周太后在清宁宫摆了宴席,请朱见深参加。
宴席客人很少,主要就是周太后,重庆公主、崇王朱见泽以及他这个皇帝。
朱见深进了清宁宫后眼角余光不停留意有没有方元芷的身影。
这半个多月来,他来了好几回清宁宫,却一次都没看到她。
朱见深想到上次在孙家她对自己淡淡的态度,心里犹如塞了一团棉花,闷闷的。
纵然她不得已又进了宫,却不想再看到自己。
怕是她心里早就恨透了自己吧?
始乱终弃、移情别恋、不闻不问。
一顿看起来其乐融融、温馨无比的家宴,朱见深吃得食不甘味、魂不守舍。
用了饭,朱见深略坐坐就走了。
不知道是什么心理,他既盼着见到她,又害怕见到她。
他给她送过生辰礼。
可他过生辰的时候,她什么都没有表示。都不如后宫那些有名无实的妃嫔。
这让朱见深不仅失望,还有些心痛。
晚上辗转难眠的时候,朱见深暗自苦笑:“这样也好,有清宁宫太后护着,也没什么人敢欺负她。”
第二天早朝回来,在文华殿门口的东西甬道上,朱见深老远瞥见了那个朝思暮想的身影。
她依旧是一身素淡的圆领宫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头低垂着,看不清面上的表情,看到御辇老远就跪地行礼。
等御辇过去,她都没有再抬过头。
朱见深下了御辇,遗憾地转身回眸,看到她已经起身往内阁和文渊阁门口而去,验了腰牌进了门。。
朱见深知道,她大概又是回文渊阁任职了。
若如往昔,他就会派覃吉去找个理由把她叫回文华殿,让她陪自己用膳,消磨时光……
可现如今,他不想再把她拽到这个深不可测的漩涡中来。
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丧命,她还是在一旁看着就好。
等自己死去的那天,她会为自己哭泣吗?
还是依旧那副淡淡的笑容?看似愉悦,实则拒人于千里之外。
……
时光一晃到了冬至节,文武百官于奉天殿行朝贺礼,王朝放假三天。
一通繁琐的礼仪结束,回到文华殿后,朱见深疲累至极。
最近九边战报频频,他忙碌不堪。
总督军务的右副都御史项忠,不负他的一直支持,终于在剿灭满四逆贼战役忠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
这些他都能和大臣们掰开了揉碎了详细分析,谨慎用人,褒奖贬黜,擢升恩罚,俱皆到位。商辂已经被提拔为兵部尚书,成为比首辅彭时更受倚重的内阁大臣。
最令他难以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