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庆诧异地说:“这还有什么好筹备的?”
“你见过什么风光、遇上了什么事、立了多大的功,只管照实说就行。”
英布焦急又无奈:“侯爷,您说的某家并非不知。”
“可……我等胸无点墨,曰不出来呀!”
水匪们纷纷附和:“侯爷,让小的上阵杀人绝无二话,可笔杆子那是万万碰不得的。”
“我等哪有之乎者也的本事。”
“是呀,侯爷您就算把刀架在小人的脖子上,小人也不会曰啊!”
陈庆又好气又好笑:“现在知道不约了?”
“早知有今日,何必受那么大的苦头?”
调侃了一句后,他摆手道:“文章有报社的刀笔吏润色,犯不着尔等曰来曰去。”
“待写就之后,本侯让人给你们念一遍。”
“哪里不妥,再改正就是。”
众人下意识把目光投向韩信。
他们这帮人是指望不上了,哪怕文章里写了骂人的话,当面念他们也听不出来。
韩小郎君饱读诗书,才学出众,唯有恳求他帮忙把关才能安心。
“诸位功劳莫大,叔叔断不会辱没了大家的名声。”
“尽管放心就是。”
韩信云淡风轻地笑着作揖,顿时让众人轻松了不少。
陈庆交代完毕后,就泡了壶热茶坐在凉亭内自斟自饮。
这可苦了英布等人。
“壮士姓甚名谁?家居何处?”
“在船上是何职位?”
一名老成的文吏捏着毛笔,温言细语地问道。
英布脑海中思绪繁杂,精神恍惚,根本没听清对方的话。
“你说什么?”
“壮士,在下问你姓名。”
文吏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
英布双拳紧握放在膝上,磕磕巴巴答完了对方的话。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额头上己经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入娘的……
英布暗地里骂了一句,立刻打住自己的口头禅。
这要是不小心说出口被史书记下来,岂不是名声尽毁?
再看其余水匪更是一个比一个不堪。
有的怕自己说错了话,支支吾吾半天吐不出一个完整的字眼。
还有的面色如火烧,额头上大汗淋漓,手臂不住地颤抖。
唯有韩信谈笑自若,高谈阔论、旁征博引,马户一边连连颔首,一边将他的言语整理记叙下来。
约莫大半个时辰过后。
马户和随从向陈庆致辞后,携带文稿离去。
“哎呦……”
英布活动着酸痛的腰肢想要站起来,结果双腿发麻,身体打着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幸亏韩信眼疾手快,一个箭步迈过去扶住了他。
“入他娘的!”
“某家出海两年,都没遭过今日这般罪。”
报社的人一走,英布立刻故态复萌,好听的话张口就来。
水匪们也是连连叫苦,同时又担心刚才自己表现不好,写成文章后传扬出去遭人耻笑。
陈庆拍了拍手招呼道:“文稿大概一两日写成,到时候让报社送来给各位过目。”
英布等人异口同声:“交给韩小郎过目吧,我等信得过他。”
陈庆看了韩信一眼:“好,就交给信儿来办。”
“先过来喝杯茶,缓一缓神。”
英布口干舌燥,走过去抓起茶杯一饮而尽。
水匪们嬉笑着凑了过来,借机打探朝廷的封赏何时拨付。
陈庆一一作答后,他们又七嘴八舌地问起赐封的田宅。
“尔等若是壮志未泯,还想建功立业,本侯就把田宅给你们落在咸阳。”
“若是想当个富家翁,就把基业置在家乡。”
“还有一样……”
水匪们样貌骇人,也不知道愿不愿意让父老乡亲见到此时的样子。
“西征军最近占下了月氏故地,水草封美宜耕宜牧。”
“各位要是想当一方豪强,本侯可以给你们安排一块地方。”
“域外没什么精干吏员,丈量土地也无甚章法。”
“说不定一时疏忽,陛下赐的田亩就大了个十倍八倍。”
陈庆意味深长地说道。
水匪们齐齐心动,互相对视。
他们怕的不是自己的样貌吓到别人,而是作为一个男人的难言之隐被家乡父老发现。
到时候就算衣锦还乡,日后也不免遭人暗中取笑。
“侯爷,您让小的们想一想。”
“等过两天再给您回话行吗?”
陈庆爽快地答应下来:“都是自家兄弟,你们什么时候想好了本侯再安排。”
水匪们喜笑开颜,不停地颔首致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