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庆着实懒得费这个劲。
原本议定了初刊印制十万份,一下子暴涨十倍,肯定要去宫里奏报始皇帝,征得他的准许。
而总成本折算下来,至多才几千贯而己。
堂堂雷侯为了这点钱大费周章,太不值当。
“夫人,这是理不理的问题吗?”
“万事万物,都逃不过一个理字,不讲理讲什么?”
“你上次借调家中的玻璃修筑暖房,我借了没?现在暖房修好了,钱你还了吗?”
嬴诗曼跟他翻起了旧账。
陈庆顿时语塞。
要是按照百巧楼的售价,那玻璃暖房的成本就高得没边了。
他能答应,始皇帝也不答应呀!
“夫人,家是讲爱的地方,不是讲理的地方。”
“你我相濡以沫,感情甚笃,整日计较这些身外之物做什么?”
王芷茵和相里菱听了这种话不约而同地发笑,好整以暇地托着下巴准备听陈庆的歪理邪说。
嬴诗曼哭笑不得:“妾身不出这笔钱,就是……愧对夫君喽?”
陈庆叹了口气:“给你花钱的女人不一定爱你,但不给你花钱的女人一定不爱你。”
“为夫倒不是说夫人做的不对,只是……未免让为夫丁寒。”
王芷茵和相里菱偷偷窃笑。
陈庆总是能讲出这种让人半懂不懂,却又十分逗趣的话来,给一家人平添了许多欢乐。
嬴诗曼不明白丁寒的意思,只是凭字面猜测应该和心寒差不多。
她想了想,为了几千贯钱难为夫君确实不太好。
“那你写份文书,立下借据。”
“将来你若是不还,我去找母妃讨要。”
陈庆当然不会干这种蠢事。
丈母娘对他这个女婿相当不错,何苦给她老人家添麻烦。
“男人看上一样东西是不会说想要的,因为要来的东西都是廉价的。”
“夫人若是有心的话,就该慷慨解囊,而不是让为夫立下什么字据。”
“借据上记的是什么?”
“是你我的隔阂与芥蒂呀!”
“夫人你莫要自误!”
陈庆一番痛心疾首的话,并没能打动嬴诗曼。
同样的手段用一百遍,再傻的人也有了防备。
“你花起钱来倒是轻巧。”
“可知家中的钱财每一文都来得不容易?”
“你当我像你一样,整日里疏懒成性,游手好闲。”
“也就最近勤快了些。”
嬴诗曼给王芷茵打了个眼色:“叫账房给夫君支钱,以一万贯为限。”
陈庆喜笑颜开:“夫人,不是为夫不努力。”
“男人太能干,女人就懒惰无能。”
“男人太安分,女人就拈花惹草。”
“男人太老实,女人就得寸进……”
他的话还没说完,嬴诗曼气鼓鼓地用剩下的半张烙饼堵住了他的嘴。
“行了行了。”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我皇兄一定等候许久了,你早去早回。”
“皇嫂与我商议过,子夜时分她就去书房里送茶点。”
“你到时就借机告辞,不用理会我皇兄挽留。”
“皇嫂会帮你说话的。”
嬴诗曼推着他出了门,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总算把这个祸害送走了。”
王芷茵在旁打趣道:“既然是祸害,你怎么还把辛苦积攒的家财送给他?”
“工坊里产出的玻璃都是你一块一块盯着做出来的,耗费了多少心血?”
“陈庆说要用,你就让他全部拿去。”
“啧啧,家中最少损失几百万贯,你一整年都白干了。”
嬴诗曼急切地辩驳:“夫君是拿去做正事,又不是胡乱挥霍。”
“再说,他是一家之主。”
“难道我还能拦着他吗?”
王芷茵眼神玩味:“家是讲爱的地方……有些人呀,一听情情爱爱的,跟吃了蜜糖一样,心里美得哪还顾得上别的?”
“姐姐你说是不是?”
嬴诗曼恼羞成怒:“你从娘家一下子掏出上百万贯给了陈庆,至今一文未还?”
“那你图的是什么?”
王芷茵语塞片刻,高声道:“我图一个兄弟情义!”
嬴诗曼轻笑一声,转身就走。
这种话骗鬼去吧?
你图的不也是情情爱爱吗?
还有脸说我。
——
宜春宫的书房里,灯火摇曳。
夜深人静的时候,仿佛有恶魔在陈庆身后低低的呢喃。
“来呀,到我身边来。”
“躺下舒展开手脚,一觉睡到大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