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在李左车的示意下,重新过来添了一遍茶水。
陈庆打量着六位神色各异的匈奴使节,暗自觉得好笑。
他们身上流露出来的气息凶悍、野蛮,保持端坐的姿势好像浑身难受一样,时不时就要抓耳挠腮。
这哪里是什么邦国使节,分明是一群豺狼和鬣狗!
眼下草原上的局势很微妙。
东胡和月氏由盛转衰,南边的大秦如日中天。
匈奴似乎感应到了命运的意志,开始走向融合统一。
丘林部应时运而生,联合各部共击东胡的口号喊得山响,俨然盟主的不二人选。
可头曼部这种实力强大的部族不是这么想的。
草原注定出现一位领袖群伦的霸主,但必须是我。
否则无论换了谁我都不会答应。
陈庆觉得好笑的点在于——为什么你们会觉得草原上的事会由匈奴做主?
都坐到这里来了,不听听大秦的建议吗?
也罢,贫僧先给你们讲一通大乘佛法。
“尔等的来意本侯心知肚明。”
“所求无非六个字——和平!和平!还是和平!”
陈庆冠冕堂皇的发言,让众人不由发愣。
‘和平’在此时还是个生僻的词汇。
《易传·彖传上·咸》——圣人感人心而天下和平。
《史记·秦始皇本纪》中司马公也用过——今皇帝并一海内,以为郡县,天下和平。
它的语义浅显易懂,六位使节先后露出笑意。
“雷侯说得不错。”
“我等正是为了平息战祸,保境安民而来。”
“草原战祸绵延,生灵涂炭,实在令人痛心疾首。”
“和为贵,平则安。侯爷身在大秦,不知塞外的惨况。草原人哀鸣嗷嗷,无一日不渴求和平。”
豺狼鬣狗们纷纷露出悲痛的神情,好似真的在大乘佛法的教化下觉醒了慈悲心肠。
陶淳面色尴尬,装模作样地慢慢品着茶水。
一个贩卖军械上瘾的大秦权贵,一群杀人如麻的蛮子头领。
你们凑在一起居然谈论起了‘和平’?
真是天大的笑话!
陈庆笑着问:“丘林部与东胡而今战况如何,谁占了上风?”
六部使节互相用眼神交流后,先后作答。
“战况极为惨烈,死伤者不下十万,流离失所者不计其数。”
“我等己经尽力援助调停,然而双方杀红了眼,外人难以插手。”
“是啊,丘林部的脑子己经被仇恨占据,根本听不进去劝。”
“匈奴诸部有心援手,可远隔数千里,实在有心无力。”
陈庆嗤之以鼻。
你们不就是想坐山观虎斗嘛!
如果没有大秦插手,丘林部打败了东胡之后,立马就要收拾你们这些反骨仔,完成统一草原的大业。
历史上冒顿刚上位立足未稳时,匈奴诸部也不是纳头就拜的。
而是等头曼部以弱胜强击败了东胡,才自愿或被迫投入冒顿麾下。
“大秦乃礼仪之邦,一向和睦友邻,崇尚仁德。”
“东胡与丘林部纷争不断,流血杀戮,本侯也很痛心。”
“可两部不肯罢手,如之奈何?”
“塞外之事,总要尊重塞外部族的意愿嘛。”
陈庆话音未落,六部使节的脸色都有些古怪。
尤其是阿克朵,双目首勾勾地盯着他,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往常草原上的部族起了纷争,最多死伤两三成,处于下风的一看势头不对就撤了。
如果不是你大肆出售精铁兵器,从中煽风点火,两部起码能少死几万人!
这就是你的仁德???
“大秦作为天朝上国,维护世间的公道和和平义不容辞。”
“诸位既然千里迢迢而来,定然是有所求。”
“不妨说来听听,本侯尽量施以援手。”
陈庆的视线一一扫过六位使节,最后落在阿克朵的身上。
他打了个激灵,立刻起身:“头曼部想要五万把精铁马刀,与丘林部一样的那种。”
“折兰部想要一万副精铁甲胄和兵器,不知可否?”
“娄烦部要三万把马刀,若是秦国能再售予一些坚甲就再好不过了。”
“白羊部愿以牛马十万,羊五十群,换取秦国的兵甲辎重。”
六部使节不甘落后,犹如街市上的商贩一般,七嘴八舌地叫价。
陈庆嘴角勾起:“诸位既然是为和平而来,买那么多军械干什么?”
霎时间,厅堂内落针可闻。
阿克朵的脸色憋得通红,支支吾吾半天后,硬着头皮说:“没有兵甲,如何保护部落子民?”
“是呀,吾等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