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那地方才发现,这里虽然名为龙王井,却并没有井,所谓的“井”乃是一个水塘,目前上冻了,像是块镜子一样,映出灰白的天幕。“那里有个龙王庙,香火很盛。”小玲指着说。她告诉玉旒云,传说百年前西疆大旱,眼看着庄稼都要枯死,某天大地忽然震动,这里塌陷下去,然后天降大雨,解了旱情,也在此处积水成潭。百姓以为龙王显灵,是以取名龙王井,常年祭拜,除了求雨,求其他的庇佑也很灵验。
玉旒云对此毫无兴趣,只问下水口在何出。
“在那里,水塘边上。”小玲伸手指指远处。
奇怪!玉旒云暗想,既然有个水塘,不就是给天然的“下水处”吗?在这里搞暗渠下水口,岂不多此一举?
小玲听了抿嘴一笑:“我小的时候也觉得奇怪。不过后来才知道,这个下水口与别处不同。如果龙王井的水少,那永明渠里的水就会流进龙王井。但是如果龙王井的水多,那就会倒流进暗渠,排到城外的护城河里去——这地下可复杂得很,有好几条高低不同的渠道,要这附近十户人家维护呢!”
这设计倒真是巧妙了,玉旒云心中赞叹,同时也感到头疼:如果里面通道错综复杂,这要如何去搜寻?
小玲却似乎看出了她的顾虑,笑道:“军爷们别着急,这里有我的好姐妹们,我叫她们来一起帮忙!”说着,朝一户人家跑去。
“喂——”玉旒云想要阻止,可是小玲早已推开柴门钻进院子。
“王爷,要抓她回来吗?”士兵们问——他们记得清楚,玉旒云可是对各处下了格杀令的,严禁百姓们参与到永明渠的挖掘工作中来,严防奸细混入。小玲这样四处喊自己的姐妹,岂不是把龙王井的百姓都叫出来了吗?按照玉旒云的军令,岂不是要统统以反贼论处?不过方才,早在小玲的爷爷帮他们打开盖板的时候,他们就应该开杀戒了吧?大家都望着玉旒云,等她决断。
这些征询的目光让玉旒云愣了愣:自己下的命令自己当然记得。只是,小玲和她的爷爷并不像是反贼的样子——他们教授了自己打开盖板的方法,还交出了偷藏起来的火油……可是,反贼狡猾,设下一个个陷阱,欲擒故纵也不是没有可能——我们会不会已经走进了反贼的包围圈里?不,不,不,我太过疑神疑鬼了!
心中几个想法纠缠不清的时候,小玲已经和两个年级相仿的姑娘走了出来,介绍说是这家的两个女儿。接着,在玉旒云没有拿定注意要不要阻止的时候,她们又去把隔壁的姑娘、媳妇都叫出来了,也有家中有男人的,出来问个究竟,听说是官府搜查“贼赃”,即表示自己义不容辞要来帮忙。不一会儿,就聚集了十几个人,男女老少都有,而且还带着油灯等照明用具。
玉旒云和士兵互相看看,如今唯有看好这帮人,祈求当中不要有奸细了。
“这批……贼赃……”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说出全部的真相,“贼赃是火油和火药,诸位既然带着明火下去,务必注意自身安全。”
“啊,火油和火药?那是从兵营里偷出来的吗?真是胆大包天了!”人群里响起了一阵议论声。也都纷纷表示会多加小心。
不过,他们毕竟都是常年负责维护水渠的人,倒不觉得眼前有多少未知的危险,一路上还有说有笑,也有人议论着夜里的陨星雨。有的道:“那根本就没什么了不起的,说什么天火降落,一点事也没有嘛!”还有的道:“怎么一点事没有你却缩在家里不出来呢?你今天不用去卖豆腐嘛?”
头一个道:“你以为我没去嘛?一大早出门没走两条巷子,就觉得外面不对劲儿——鬼影都没有,我出去了要卖给谁?我心里坦坦荡荡连天火也不怕,但是别人怕,我也没办法!”
“唉,其实不是什么天火吧?”旁边一个人插嘴,又用试探的眼神望了望玉旒云等人:“军爷们在这里,要不咱们问问?”
这些百姓,果然是被低估了!玉旒云想,质测之学推不下去,但是装神弄鬼同样不能深入人心。都这节骨眼儿上了,他们自己都猜测到可能要出大乱子了,却还想着“卖豆腐”,他们的心思可真难捉摸!
不——她心中忽然又是一闪:也许他们的心思再简单不过——谋一条生路,一条更好的生路——保住小命,吃上饱饭,天黑能点起油灯,不要被官府找麻烦——最好还能给官老爷办点小差事,混个脸熟,以求日后为自己带来些好处……无论是八面玲珑的晋二娘,还是眼前这些做零工、磨豆腐的升斗小民,其实都是这样的吧?
心里有一种难以名状的释然之感,但随即又提醒自己不可大意,假装没有注意到那几个小民投来的询问的目光,目不斜视地向前走。这时,便见到有一支二十来人的队伍出现在龙王井的对岸。
“也许是接到消息前来支援的巡逻队。”一个士兵从逐渐昏暗的天光中眺望着。
双方渐渐接近了,那边果然也是穿着军服的。一看到这边的男女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