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昙没有选择潜入。他以为,要引出徐松涛,须得正面攻击,而且,有了正面攻击,才给潜入的弟兄制造机会。于是他大剌剌走到鼎兴半开的正门口,在两个假扮伙计的复兴会中人的注目下,叉腰吼道:“官府巡查!听说有贼人打劫银号!还不给老子放下兵器,出来投降!”
复兴会的两人不觉怔住:倒不是因为忽然遇到官府巡查,而是觉得这个官差多半是个疯子——岂有单人匹马来巡查的道理?而且,看他浑身污秽,好像去哪个窟窿里钻过一般。只是,两人还不及上前答话,乌昙已经挥刀进攻,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一刀一个,将两人都砍倒在门前。而店堂内,也有两个把守的人听到“官府巡查”的吆喝,即出门来看。但连门前的状况都来不及看清,已经倒毙在乌昙的刀下。
这时乌昙手里拿的还是方才明德门激战中抢来的刀,连战之下,刀刃已然打卷。他便随手丢掉了,拔出原本的佩剑来,大步踏入店内。
也许是复兴会自以为夺取鼎兴乃是樾军绝对料不到的一招妙棋,又或者是因为大部分人马都派出去执行各样的任务,店内的人似乎并不多。乌昙斩杀四人之后,面对的是空空如也的店堂。穿过去,才又遇到敌人。自然也是一剑结果,毫不啰嗦。此时,又见不远处一间房内走出两名男子,他便一言不发飞身上前,一剑挥过,斩获两枚头颅。推门看房内,十几张惊恐的脸庞映入眼帘——都还被绑着,应该是鼎兴的伙计。
“你们不要出声,在这里等着。”乌昙道,“我是内亲王的人。”
众伙计差点儿没喜极而泣。虽然被命令“不要出声”,还是有人呼道:“太好了!”也有人道:“我们没事!财东被反贼头头带走了。应该是去了银库——从花园的水井后面下去。”
“谢了!”乌昙一抱拳,又退出门去。这时,看到海龙帮的另外两人也来到了前院的天井,正分别和三四个敌人战斗。他即抢上前去,先帮一个胳膊受伤的弟兄结果了对手,随后又去帮另一个被人围攻的弟兄。不过那人还不领情,反而叫道:“老大,这里我能应付,你继续往里去吧,里面还有好些反贼呢!”
“你这臭小子,乱逞什么能?”乌昙不顾他抗议,还是挥剑顺手击毙一名敌人,然后才跨过月门往大宅的第二进院落而去。
这边早就杀成了一团。看来就在他绕回正门直闯店堂的功夫里,从不同地点潜入鼎兴的海龙帮众人都各自遭遇了敌人,有的从室内打到室外,有的从后面的第三进、第四进庭院打到了前面。该死的!乌昙低低骂了一句:原来复兴会留守的人还不少嘛!不过,却也没有多到令他动摇的地步。虽然弟兄们看来并不轻松,但是也没有全然陷入苦战。他只迅速地扫了一眼周遭,并未看见徐松涛——二掌柜的描述中,是一个六十来岁的魁梧老者。他即吆喝道:“弟兄们,别手软,论人头领赏!”即大步继续前进,边走还边帮忙结果了几个敌人。遇到帮众抗议,他还能回以玩笑:“是老子杀的,但是那人头算你的!哈哈!”一路吼一路杀,只见鲜血四溅,连刀剑的寒光都被血影遮蔽。乌昙终于来到了花园。
水井在一处六角凉亭之下。乌昙上前去就看到井后开了一个三尺见方的洞,一条台阶直通地下。走进那片黑暗,很快就听到了人声——正是晋二娘:“将军,这银子可真的不能用!”
“你这吝啬的妇人!”斥责她的显然就是徐松涛了,“既然承诺要为老夫办事,这银子就算是献给了复兴会,还有什么能用不能用?再说了,老夫也没说现在就要拿走你的银子!”
“不,不,不——”晋二娘道,“小妇人绝不是小气。现在我鼎兴这么多条人命都掌握在将军和复兴会各位英雄的手中,您要多少银子,我能不给?只是这些银子都不用……用了后患无穷!”
“银子还有用了后患无穷的?”徐松涛不耐烦道,“你在这里胡言乱语什么!”
“没有旁人在,我才说给将军听……”晋二娘神神秘秘,“这些银子……都是假的。”
“假的?”徐松涛莫名其妙,应该是拿起元宝端详掂量,“哪里假了?”
“我真的是只跟将军说——”晋二娘也拿起元宝,互相敲击着,叮叮作响,“这是先前樾国权贵内斗的时候,有人铸造的假元宝。只有外面是白银,里面是铅。分量虽然一样,其实价值连真元宝的十分之一都不够。当时小妇人替他们鉴别出来,这些银子就被朝廷没收了。”
“还有这种事?”徐松涛闻所未闻。
乌昙倒是曾经听玉旒云说起,还记得她说假元宝事发,也正值她病重之时,后来还是在晋二娘的帮助下挫败了对手的阴谋。“那妇人虽然其貌不扬,有时说话又惹人讨厌,却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呢!”玉旒云当时这样微微笑道,“她就像是一只耗子,要想出其不意在敌人身上咬几口,有时候还真得放这只耗子出去。”
乌昙现在就是来搭救这只“耗子”的。他已经走到了台阶的底端,可以看到晋二娘和徐松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