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清晨未开城门之时,就来了一批道士,自称是为郢城消灾的。兵士们说,时辰未到,让他们在门口等候。而不久,又来一伙樵夫,说要贩运柴火进城。其后,又有一队人马,说是某位遗老的家眷,刚从依阙的娘家回来……那会儿已经到了开门的时间,但守将心中起疑:虽然这些人个个都有合理的说辞,但是素没有遇到过这许多人在城门未启之时便在外等候的。况且,贩运木柴、木炭的,一般都是从北面承德门进出,只因那里森林茂密,适合砍柴烧炭。明德门对着的是一马平川,哪里来的薪炭?因此,他让士兵告知城外诸人:今日延德门因故关闭,让众人随便绕去其他城门进城。
城外诸人一听,可炸开了锅。这个说家里等着他卖柴换钱买米下锅,那个说婆家先人忌日,不得耽搁……一应理由冠冕堂皇。但守将听至此,已越发确定这些人来者不善,决不肯开门放行。双方于是在此僵持——期间,有个别想从城里出南门的百姓,见城门不开,都原路折返。亦有零星从城外想进来的,选择绕路。然而,坚决不肯绕路者也越来越多,聚集在门外鼓噪不止。好些人大喊:“老子在此住了几十年,除了敌寇来袭,从未遇到过城门不开——你们莫非是在城里做了什么亏心事,害怕被人知道么?”随后,便有人道——莫非是玉旒云下令屠杀遗老遗少?听说还要放火烧毁旧皇宫,但凡对前朝还有一丝留恋的,都要关进皇宫里一并烧死……如此这般,危言耸听。及至此,守将已可以断定,此乃复兴会反贼了。
“他们企图蛊惑其他百姓。”负责守卫明德门的百夫长将乌昙等一行迎至城门楼上,指了指下面瓮城里聚集的百多个人,“不过,大多数百姓都胆小怕事,一听说城门不开,就绕路了。偶尔有留下来跟他们攀谈的,听他们大放厥词,也都吓跑了。”
玉旒云所料果然不差,乌昙想,百姓岂肯轻易铤而走险?复兴会太高估自己的号召力了!“我来传王爷的军令——”他当下将玉旒云命令各个城门守将诈降之事说了。“开城门之后,待反贼进入郢城,即放下瓮城的千斤闸,切断他们逃离和增援的路径。”
“既然确定是反贼,此刻将他们射杀在瓮城岂不更好?”百夫长质疑。
“城中还有隐藏的贼人。”乌昙道,“王爷要等他们倾巢而出。”
百夫长想了想,果然是这样的道理。又问明了其余的指示,诸如诈败之后在何处埋伏,放进城来的敌人要如何监视等等,乌昙都一一回答了。事不宜迟,岑家军兵士一个接一个离开了城楼,一部分悄悄沿着翁城墙进入箭楼埋伏,另一部分则下了城来,躲进兵器库中。一切准备停当,乌昙命人打开了城门。
城外众人正聒噪,猛听得厚重的大门轰隆隆打开了,不由得一愣。接着见乌昙等身着樾军服饰之人出现在门口,这全然出乎他们意料之外,不知该继续假扮百姓,还是抽刀迎战。还是大口鱼招呼道:“还愣着做什么?龟孙子已经全被咱们放倒了!”
众人不由更加惊奇:“军……军爷……说……说什么?”
大口鱼嘿嘿一笑:“难道诸位不是复兴会的英雄吗?”
那些人还很谨慎:“什么复兴会……我等可不做那掉脑袋的勾当。”尤其那自称某遗老家女眷的,马车旁还有丫鬟仆妇,七嘴八舌地呵斥海盗们胡说八道。
“那看来是我们误会了。”乌昙道,“既然是馘国父老,我劝你们今日还是不要入城为妙。因为我家主公今日要在此与樾寇决一死战。为免伤及无辜,诸位还是在城外暂避
“你家主公?”对方果然来了兴趣,马车中的女子打起帘子来,“未知是何方神圣?”
乌昙见她年约半百,不过姿容端丽,一望而知年轻时风华绝代,而且一身贵气浑然天成,应该果然是前朝亲贵女眷,并非江湖中人假扮。丫鬟仆妇在旁低声说了些什么,似乎是要提醒她莫要轻易和不明来路的人交谈,小心上当。但她却并不介意,上下打量着乌昙一行,等待他们回答。
“我等的主公就是……”大口鱼方要说,便被乌昙制止了——哲霖从前在馘国是什么封号,他们并不知晓。遗老遗少们若背着人时对他有尊称,樾军中人自然不知。此刻胡乱说,肯定要露陷——若是大口鱼冲动地直呼其名,那就更加糟糕——试问天下间哪里有臣下直呼主公姓名的呢?
“我等主公的姓名,岂可随便说与外人知道?”乌昙道,“你们若是馘国的子民,只需晓得我们的主公——或者不如说是我等的大哥,今就要驱除樾寇,光复故国,其后将登基为帝,救社稷于危难,救苍生于水火!你们若是有心有力,想杀敌复国的,就请进城来,若是老弱妇孺,还请远远避开。我们袁大哥可不想伤害自己的臣民。”
“袁大哥?”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