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弥陀佛!”无念道,“贫僧没有成佛。只因罪孽深重,还得在世间继续修行。诸位也不必拜我,各人的业障,总要各人去消解。快快起来吧!”
众人听言,这才战战兢兢地起身。但心中充满了疑问:“大师,您不是圆寂了吗?不是遭了樾寇的毒手吗?怎地忽然来到这里?”
“贫僧没有圆寂。”无念道,“不过,也算去地狱走了一遭。”
这是什么意思?在场诸人哪怕是小莫,也只不过从大口鱼处听说无念身处地下,至于他和无妄之间的恩怨,以及和玉旒云、乌昙的纠葛,则全不知晓。是以众人面面相觑,只有一个和尚战战兢兢道:“师父,先前在山上,慧进师兄被人杀害,尸体上挂着血书,好像是说无妄师叔谋害了您——是真的吗?可是师叔方才说,您是被樾寇毒害而死——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慧进被人杀害了?”无念惊讶,继而口中喃喃念经,似乎是为慧进超度,接着才道,“师弟并没有谋害我,只是他和我各有各的执念。我因这执念去地狱走了一遭,也因此有了一番奇遇。过去,贫僧总以为,世间凄苦,早日归西最为清净。但如今,我却明白了世间还有我未尽之事——这一趟地狱,我算是没白去。”
众人一头雾水,未免交头接耳。有和尚开始向无念说起今日复兴会起义的大事,而百姓则开始询问陨星雨的凶兆,还有清水庵、铁山寺被焚毁之事。无念只是听着,面上看不出悲喜。
小莫细看此人,虽然精神矍铄,但头上有明显的伤痕,身上也血迹斑斑,显然是经过了一番搏斗——莫非是方才玉旒云和乌昙将他打伤,才逃出他的魔爪?铁山寺固然有东、西院之争,却不知对于复兴馘国,他又是何看法?摸不清对方的底细,不敢随意开口。
而樾军这边火铳被缴,动静大了,外面的同袍闻声来援,但刘良玉晓得无念厉害,又顾念小莫的安慰,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让部下们端着火铳,静观其变。
无念从众人的包围中余光扫见刘良玉等人的动作,冷冷一笑,挥手示意百姓与众僧退开,缓步走向樾军士兵:“听说你们现在对馘国遗民与樾国百姓一视同仁,天下间岂有拿着火铳戕害自己同胞的?”
刘良玉略怔了怔,不卑不亢道:“归顺朝廷的,自然就是大樾国的百姓,妄图造反的,那便是大逆不道的奸贼。铁山寺、清水庵伙同复兴会反贼图谋不轨,挟持议政内亲王在先,炸毁我岑家军营地在后,又蛊惑左近的乡里加入贼军——此等逆贼,人人得而诛之。”
“我……我们可没有加入贼军!”众百姓连忙撇清关系。众僧却愈发挺直了脊梁:“樾国皇帝荒淫无道,文官贪婪,武将凶残,终日鱼肉百姓,杀伐四方,吾辈习武之人,岂能眼睁睁看着天下黎民遭此践踏?你说我是反贼也好,暴徒也罢,今日就要将尔等强盗赶出馘国去!”
“你说什么!”樾军士兵愤怒,火铳瞄准了众和尚。百姓们都吓得缩起了身子。但是和尚们仗着有无念撑腰,并不惧怕,反而向火铳迎了上去,道:“难道贫僧等说错了?你们东征西讨杀害无辜,侵占我国河山,奴役我国百姓,这正是天理难容!”
“都给我住口!”无念袍袖一挥。樾军的火铳固然齐齐被打飞,气势汹汹的和尚们也都被掀翻在地。一个个摔得七荤八素,更是惊诧莫名,瞪着无念,不知他是何意思。
“你们这些樾国人,占我河山,杀我百姓,此乃不争之事实。”无念逼视着刘良玉道,“你们的文官是不是贪婪,武将是不是凶残,有没有终日鱼肉百姓,这个贫僧长居深山就不晓得了——但人不知道,不等于天不知道。多行不义必自毙。我铁山寺数百年来,目睹了几多兴衰,未尝见过昏君暴君的王位能长久,天不收拾他,也自有旁人来收拾他。”
“没错!”和尚们叫嚣,“岑远那老贼和玉旒云这小贼都病入膏肓,这就是报应!”
他们还要继续嚷嚷下去,却被无念厉声打断:“住口!老天是什么意思,还轮不到你们在这里胡乱猜测!要说多行不义,我看前朝的几位皇帝倒是个中典范。你们如今却说要迎回那昏君——危急之时,丢下举国上下的百姓独自逃去楚国,连自己的母亲妻儿都顾不上,这种人,你们要把他迎回来?”
众僧一愣,虽然他们都知道无念时常闭关修炼,从未积极参与复兴会一事,但没想到他竟然是如此的态度。有人想了想,辩驳道:“皇上的确称不上是明君,但是皇族之内仍有贤明之人。难道我馘国上下就不能出一位明君,非要让樾寇蛮夷统治吗?再说,樾寇侵略我国,杀我多少乡亲父老,我辈习武之人,理当为枉死的百姓报仇雪恨。”
“正是!”旁的和尚纷纷赞同。先前那些因感到造反是以卵投石而心生怯意的百姓,听了此言也觉得,道义上,复兴会所做的的确是大义之举,也都点头附和。
无念看了这发话的和尚一眼:“慧正,你果然是这样想?那你来说说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