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自己的无用深感沮丧。而玉旈云竟然能用如此玩笑的语气和他说话,莫不是有了新的打算吗?他默默地投去询问的一瞥。玉旈云微微一笑:“都到了这当口,就好像已经杀上了敌人的船,没有了退路,只有你死我活。还想那么多干什么?再想多少条计策,最后都还是要一战——最坏不过杀一个够本杀两个有赚。”
“这怎么可以!”乌昙急道,“千山万水来到西疆,为的是借兵攻打楚国,正事还没做,怎么能……”
“我知道。”玉旈云道,“老天爷应该不会这么不开眼,让我壮志未酬就殒命铁山寺。死在这些蟊贼的手上,我必然会化为厉鬼,把阎罗殿都闹翻。阎王顾念着自己的清静,也不敢派黑白无常来此处抓我——”她这样说着,看乌昙的神色愈发焦急,忍不住大笑起来:“乌帮主,你可真的变得越来越婆婆妈妈小心翼翼了。我开玩笑而已,你何必铁青着一张脸?说起咱们挑拨离间的计划,只要我消失了,就有文章可以做。现在我不是已经消失了吗?既没有落在无妄的手上,也没有落在岑远的手上。只有他们找不到我,还怕他们不狗咬狗?咱们目下最紧要的,就是从这里逃出去。其余一切,担心也无用,白费精力而已。快找出口吧!这冷飕飕的地方,比起那什么劳什子的后山石洞也暖和不到哪儿去。再耽搁下去,你内功深厚可以坚持,我只怕要被冻成冰柱了。”
啊!可真是糊涂了!乌昙急忙解下自己的外衣给玉旈云披在大氅外。玉旈云笑着拒绝:“方才喝了无妄的药,我现在好得很。得趁着这药性没过去,赶紧走——等药性过去了,你再借衣服给我不迟。还怕我跟你客气吗?”说着,已经扶着阴湿的石壁向前走去。
乌昙怔怔——方才她推拒衣服的时候,无意中碰到了她的手,的确是温暖的。只是,与他接触的一瞬,仿佛擦出了一朵火花,刹那从他的指尖燃向他的心底。而心中似乎早有些什么东西蠢蠢欲动,被这火苗一引,便爆发了出来。但觉一股热流如岩浆喷发一般直冲上头顶,他耳边“嗡”地一响,就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所为何事了,只看到前面昏暗中玉旒云的背影,便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抓住了她的肩膀。
玉旒云一惊:“什么事?”
乌昙根本没有听见她说什么,只是在微光中看到她连日来苍白的双颊似乎有了些血色,好像朝阳的红光映照在皑皑白雪之上,而眼眸闪动,又像是黑夜中星辉熠熠的海洋。一瞬间,仿佛回到了在海岛上并肩而行的那个美好的夜晚。他当初错过的机会,今日绝不再放过。便猛地将玉旒云拉向自己。
“你疯了!”玉旒云“啪”地甩手打了他一个耳光。脸颊火辣辣的疼,让他脑中那昏沉的欲念暂时退散。他看到面前一张惊恐的脸,慌忙撒开手,倒退几步。因走得急了,不留神,被路上的积水所滑,结结实实地摔了下去。冰冷得水很快就浸透了他的衣裤,两手也都撑在了积水中。寒意由四肢传来,让体内的热流稍稍冷却。“我……我方才做了什么?”
玉旒云也趁着这当儿退开了几步,且抽出了佩剑,横在胸前:“你……你莫不是……又像那天在郢城旧皇宫门前一样……”
旧皇宫?乌昙愣了愣。还不及细想,忽然感觉胸中那股热流又涌动起来。可恶!果然是中了邪——不中了毒!他咬住嘴唇,同时狠狠一拳捶在石壁上。这一下用了十成的力气,直打得石壁震动起来,碎石飞溅。而他得拳头也血肉模糊。钻心得疼痛从手掌直蹿向胸口,又把那股诡异得热流击退了。
靠自残肢体不是长久之计,得把这邪力控制住才行!他想着,暗运真气与之抗衡。但那热力甚为古怪,几乎与他得真气同起同落,只要他运气,那热力便加强,他收功,那热力便减弱,却也不完全消失,而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威胁着要冲上他的顶门。他急得满头大汗,唯恐再被邪力所控,做出癫狂之举,就使出全力,狠狠在自己的环跳穴上戳了两下,登时,双腿麻痹,动弹不得,又在左边肩井穴点了一下,让左手也无法发力。唯右边的肩井穴他并不顺手,无法点中。“你……你帮帮我……”他求玉旒云。
玉旒云似乎是对上一次的经历心有余悸,一步也不敢靠近,只是横着剑:“你……你到底为何发狂了?上次也是……”
上次的原因,他也不知道。曾经怀疑是郭庭轩的花茶,可是玉旒云也喝了花茶……他混混沉沉地抵抗着体内的热力。嘴唇已经咬出了血。满口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