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吵吵!”上面响起呵斥声,有人重重用棍子敲打着入口处的铁栅,“乖乖呆着,自然让你们活命!乱吵吵就一把火烧死你们!”
众人连忙各自捂着嘴,一声不敢出。沉静片刻,听外面想起一阵嘈杂的马蹄声——许是又有人被捉来了,大家想。但左等右等,并不见有人被扔进来。壮着胆子到那铁栅跟前屏息聆听,并无任何动静。
“什么叫乖乖呆着自然可以活命?”大家小声议论,“难道是内亲王没打算开杀戒,是想先铲除复兴会,等平定大局再释放我等?若然如此,何必要捉我们来?”真真百思不得其解。
“不晓得外面有多少人看守?”孟清秋忽然道,“咱们这里有十几个男子汉,若外面只有两三个把守的,咱们可以冲出去。”
“不行,不行!”好些人反对,“我们平时虽然也佩剑骑马打猎,但是和内亲王手下的兵丁岂能相提并论?咱们十个也打不过他们一个。何况逃出去也不知身在何处,更不知以后郢城的乱局如何,说不定弄巧成拙,反而把自己推上绝路。人家既然要我们乖乖呆着,那就乖乖呆着吧。”
不过也有人赞成:“死也做个明白鬼,出去看看到底是不是内亲王抓我们来,问问她所为何事。她真执意要杀我,不听解释,那我也晓得自己是冤枉死的。到了阎罗面前,也好喊冤!”
两方面便争论了起来,各执一词,谁也不让谁。只不过,那说要冲出去的,迟迟也不设法爬出铁栅,而说要原地等候也丝毫没有要阻拦他们的意思,就是各自坐着、躺着、靠着,叽里呱啦地辩论加抱怨。他们从前开过几次诗社,也不曾像眼下这般聒噪。袁哲霏先也参与其中,支持乖乖等着,后来害怕起来:“诸位,诸位,别吵吵,太大声,他们不是要放火把我们烧死吗?”可是两边都忙着各抒己见,没人有功夫搭理他。
而就着这个时候,铁栅和上面的木门忽然打开了,一条黑影从上降下。
是又有人被抓来了吗?众人一惊,都住了口。但细看来人,只不过穿了件寻常的短夹袄,大冷天连皮靴也没一双,烂草鞋里面露出脚趾头来。这怎么看也不像是他们的同伴,连他们家里的下人也比这人体面多了。
“阁下是?”大伙儿都奇怪。短夹袄汉子扫了众公子们一眼,神色颇为鄙夷。最后目光停在了袁哲霏的脸上。
这人看起来有点儿面熟!袁哲霏想,在哪里见过?
还不及开口问,冷不防那人一把朝自己前胸抓来,像老鹰拎小鸡似的拎起,接着点地一纵,窜出了地牢去。
“喂!喂!你要做什么?”众人高呼。短夹袄汉子脚一勾,关上了铁栅:“老实点儿,敢再咋呼就要了你们的狗命!”又瞪一眼袁哲霏:“你也一样,敢吭一声,就拧断你的脖子!”
袁哲霏吓得差点儿尿裤子,赶忙双手捂住自己的嘴,表示绝不违抗。短夹袄汉子就冷笑一声,拖着他紧走几步,来到外面的雪地里,又缩身隐在一堆柴草后。袁哲霏这才看清楚,自己正身处一处大宅院的柴房,地牢就设于柴房地下。这小院儿有四五丈见方,白墙,黑瓦,积雪下露出青石地面——非得富贵人家,才能有如此规模得柴房。莫非是玉旒云买的其中一处别墅么?
想着得时候,见六个黑衣人从门口鱼贯而入。都没有蒙面了,不过袁哲霏仍是一个也不认得。他们走到柴房门口听了听里面的动静。一人道:“都安静下来了,这群废物脓包,果然是怕死的。”说时,解下腰间的皮袋来:“大伙儿都喝一口,暖暖身子。他奶奶的,这群脓包也要咱们看着吗?冻死老子了。”
短夹袄汉子戳戳袁哲霏,示意他不要出声,否则取他性命。袁哲霏自然大气也不敢出。等那六个黑衣人都进屋喝酒取暖了,短夹袄汉子抬着他的胳膊一纵,跳上了墙头,然后起起落落一阵狂奔,来到大宅东边的一处小跨院。
他们转到房后——那儿植了几株柏树,该有百年以上的树龄,株株都是合抱之木。他二人一出现,树后就探出另外两张脸来。也都是袁哲霏看来面熟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的。“带来了?”那两人低声问。
“就他吧——”短夹袄汉子道,“就这位一只耳的袁公子我认识,其他也不晓得是那一个。就捉他做代表好了。”
“哈,一只耳,的确是容易认!”那两个汉子也笑。其中一人对袁哲霏道:“袁公子,你想活命,就要机灵点儿。那房里又好几个人,你去瞧瞧认得不认得。要是敢发出半点儿声音惊动了里面的人,爷爷们就拧掉你的脑袋。明白?”
袁哲霏拼命点头,举步想要往屋子跟前走,被那短夹袄汉子一把拎住:“嗐,竟有这么笨的人!跟爷爷来!”说着,飞身一纵,将他提到了后窗下——那儿的窗户纸已经被捅了一个窟窿。袁哲霏战战兢兢把眼凑上去瞧,一股炭火的热气从窟窿里扑面而来,见房内围圈坐着好些人。背对自己的是个老者,花白头发,清瘦。他左边一人也上了年级,瞧见些许侧脸,但认不出来。右边好像有人,可是窟窿只有那么小,袁哲霏又一动不敢动,因此瞧不确切。正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