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济孙是汉人,可能是因为从小在三佛齐长大,皮肤黝黑。
他笑盈盈地向着高希走来,只不过眼神中的光芒带着一丝阴冷。
高希上前就要跪下施大礼,却被他弯腰一把扶住。
“啊呀,大官人多礼了,你是我的贵客,我哪里敢受你的大礼!”
“多谢国主救命之恩,否则高某估计要客死他乡了。”
“只要有我在三佛齐国,大官人,还有大官人的家人就是安全的,放心吧!来来来,坐!”
他看到了无法师站在一边,正想挥手让他退下去,高希说道:
“这位了无法师虽说是给我治病的大夫,但细聊之下才知道,他与高某也有些渊源,国主有什么话要说,倒不必避开他的。”
了无法师也不作声,也不搭话,自己坐到一边的蒲团上打起坐来。
施济孙笑道:“倒也没什么,只是与大官人闲聊几句罢了。”
“国主有什么话只管说来,高某正愁无法报答国主呢!”
“大官人遇难时,金夫人舍命来宫中,请求我出兵救人。不瞒大官人说,你在码头上过关时,亮出来的那些火器,就足以引起我的注意了。”
“我后来派人问过船主,你在离开大明时,松江府地面上的金山卫指挥使出面保你出关,大明朝廷还派了一位公公前来与你话别。单凭这些,大官人就不简单啊!”
“嗯...高某再不简单,那也是在大明的事了。如今到了三佛齐国讨生活,也与众多三佛齐国的子民一样,就是一介凡夫罢了。”高希并不否认,面色沉静如水,他等着施济孙说出他今天来的目的。
“我本来想问问金夫人,大官人到底是什么,金夫人只说你可以帮我,却对大官人的身份三缄其口。哈哈哈,这倒也没什么,我想知道的事,总会知道的。大官人养伤的这些日子,我的人已经从大明传回了消息......”
“国主想要我做什么,只管说来。”高希说道。
“我要你帮我夺回王位!”
高希看着他,默不作声。
“王位,就那么重要吗?”在一边打坐的了无法师突然开口插了一句。
“当然重要!”原本平心静气的说话的施济孙突然激动起来,“父王死得突然,没有遗诏传位。我们虽然身处三佛齐,却是汉人的血脉。家业传男不传女,是传统,更何况是王位呢!中原国土,除了大唐时出了一个大逆不道的武皇,从来没有女主天下的事。大明朝更是如此!”
“可这里是三佛齐国,不是大明!”高希说道。
“好,那就不说传男不传女的传统。大官人,你看这个......”
这时,有一个侍者用一个金盆托着一幅手卷郑重地呈来上来。
高希一看,原来是大明朝廷册封施济孙为“旧港宣慰使”的诏书,上面明明白白地写着上一任“旧港宣慰使”施进卿,也就是施济孙的父亲,因过世,朝廷同意册封施济孙为新任“旧港宣慰使”。
旧港这个地方,因为设立了宣慰司,名义上是大明的国土,实际上却是完全自治。
国主只有向大明呈文、进贡、朝觐时,才使用“旧港宣慰使”的身份。在本地,得到册封的旧港宣慰使就是旧港的国王。
大明朝廷对于远在万里之外、波涛之中的这个蕞尔小国并不在意,只要三佛齐的国王称臣、纳贡,保障大明在当地的商业利益,就万事大吉,谁在乎谁当三佛齐的国主呢!
老子施进卿一死,儿子施济孙抢先派人前往大明,讨到了“旧港宣慰使”的身份,也就是名正言顺地继承了老爸的王位。
在法理上,他才是正统。
再说,父死子继,这就是汉室皇家最大的传统,儿子施济孙来讨封,名正言顺啊!
大明朝廷这边,先是永乐帝与侄子争帝位,后来自己的几个儿子为了帝位也明争暗斗,哪里管得了三佛齐国王室的事,自然没有细究三佛齐国这边的政治形势,痛快地下诏予以承认。
可是施进卿在位时,偏偏对二女儿,也就是施二姐,疼爱有加。施二姐跟着父亲主理国政,已经好多年了。
再加上这位施二姐心系百姓,勤于政事,很得民心。
施济孙虽然在“讨封”这件事上抢得先机,但施二姐却早早地控制住了军队,以致于施济孙根本没机会即位。
他只好带着自己的军队来到巴尤这里,与施二姐的“朝廷”对抗,期望有一天重返王宫。
“大明朝廷既然封你为旧港宣慰使,你大可以此为据,打回宫去,赶走你的二姐。据高某所知,国主的军队并不弱于你的二姐。”高希说道。
“你这是要他学太宗吗?在三佛齐这个地方发动一次‘靖难之役’?”了无法师张开了双眼,眼中没有愤怒,却有深深的忧虑,“唉,当年的大明,四年靖难死了多少人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