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府内死人了。
死的还是朝廷官员。
直属他背后靠山,东宫分派而来的人手。
要不是早就被道衍预料提醒过此等局面出现时的应对机要,这会的他压根都没法端坐在府衙了。
但即便心有预案。
面对府内上下流言四起,人心惶惶,连官学校订的大儒都无法安心入眠的局面。
每天一早醒来就要面对大儒们的埋怨。
各种坏消息的影响。
还有充斥在苏州府,关乎他声名的风闻。
不过短短几日光景,他的脸上已尽显疲惫。
算起来,这还是张亥为官以来,第一次面对此等要命之事。
虽然处理过水患,但他毕竟不用扛事。
这会他居然有两分怀念李亨了。
若是他身为知府,以其八面玲珑之才,定然会在朝廷和孔家之间寻到平衡,再从中牟利,左右逢源。
绝不至于让此谣言现世。
更不会致使苏州府上下一片动荡之景。
但李亨是李亨。
他是他。
出卖朝廷为自己谋利,且不说与他的理念不符,在他如今已经投靠了东宫的情况下,再办出这样的事来,只怕想留个全尸都难。
“大人,大人!”
听着堂外快速赶来的脚步声和呼唤,张亥抛却杂念,就见派出去调查贺峻被杀案的一名衙役快速进来禀报道:“大人,孔家派人传讯,称愿与大人会面,商讨一下平息苏州府谣传之事。”
“果真?!”
张亥径直从太师椅上直起了身,神色不住变幻。
下方的衙役满脸喜悦的抬头道:“是真的,大人。”
对他们这些办差跑腿的小吏来说。
无论事情的对错真相如何,迅速将苏州府内的谣言平了才是正道。
不然每天夜里巡房。
轮番首位各个大儒的府宅,还要提防有举子冲击受牵连。
每月就那么点俸禄。
玩什么命啊。
“本官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继续去追查报社编修官员被杀案的线索。”
“是。”
望着衙役远去,张亥缓缓落回了太师椅上,回想着谣言爆发以来所有的言行,不由思量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竟引得孔家主动来邀。
正常而言,如今这谣传对孔家有利,本身不是他们传的谣,加之贺峻已死,手头上又没有落人把柄,正是稳坐钓鱼台看戏的时候。
理应是这事越闹越大。
自己坚持不住,求上门,“被动”卖孔家破绽,被拿捏短处给孔家办事,再行谋求探明孔家之要害,等朝廷钦差一来,里应外合大清算才对。
怎么孔家就主动找上门来了呢?
说是平谣。
别不是在警告他,孔家已经知道了是他在背后挑事,故意来示威的吧。
那这邀约,他是应还是不应?
此时,张亥无比想找道衍好生请教指点一番。
但就冲衙役的态度,张亥都不得不打消了这个念头,他在苏州府的根基太浅。
常升和道衍给他排的事又太大。
以至于他上任这么久,就连底下的衙役都没来及换一遍。
谁知道其中还有没有其他坐地户的眼线。
加之府衙四周,说不定还有造谣的陆家派来盯梢的人。
万一走漏了风声。
暴露了针对孔家之人是来自东宫指派的钦差,甚至于将事情牵扯到东宫,牵扯到太子身上,害了太子的名声,他就是九族消消乐,也难抵自己的罪过了。
索性干脆就赌上一回。
怎么说他也是个朝廷代知府。
正四品官。
孔家只要不敢杀他,最后的结局都是一样的。
而要是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呵呵。
苏州府内发生的可就不是动荡,而是叛乱了。
查案需要证据。
而平叛,只需要名单。
想到此处,张亥心中的担忧便渐渐平息下来,在心中反复盘算几道后,他拿起纸笔,留下一封密信,写满了两大页,并另外抄录一份后。
便将两封密信分别置于府衙中藏了起来。
这才施施然的走出府衙的后堂,对着门前守门的小吏使唤道:“来人,去备车马,本府要去孔府走一趟!”
不多时。
一架马车就从府衙门前驶离。
张亥挑开车帘,看着一路上比往日多了几分压抑的百姓,轻叹一声,又将车帘放下。
来到孔家北宗在苏州府的落脚府邸。
已有孔家族人开中门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