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峻也没再卖关子。
将孔讷与他讲解的孔家在苏州学院内被联手打压的版本,再行根据自己“所需”添油加醋了几分,缓缓道来。
他当然知道,孔讷当初给出的版本未尝没有待考究之处。
但大家都是见过世面的人了。
真相究竟如何。
除了与真相利益相关的人,谁又会在乎真相究竟如何呢。
陆二公子显然也是这般考虑的。
对于贺峻这个二传版本。
十成中有五成能信,就算是贺峻为人老实了。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
无论话术有多天花乱坠,最终看的还不是落到实处需要支出成本和能够收获的利益。
“所以,你是想让我替你出这个头,帮着孔家造谣。”
“人情你领,风险我扛。”
“最后再随便施舍我个九品芝麻官身是吧。”
当听完贺峻的所求,陆二公子不禁冷笑的戳穿了这虚伪的共赢泡沫。
贺峻笑着摇了摇头:“陆公子此言差矣。”
“陆家盘踞苏州府三代有余。”
“陆公子又是个广交天下好友之人。”
“要想让孔家被针对的谣言尽快在苏州府内传播,陆公子无疑是最有能力达成此事的人选。”
“但倘若散布此谣言会带来无可避免的,”
“聪慧如您,也便不会这么好脾气的留待此处,继续听我胡言了。”
“陆公子只需找人传谣时,让人阐明自己是往孔家递拜帖时,无意间偷听到的孔家嫡传子弟私下发的牢骚的就行。”
“如此一来。”
“孔家并非有意捏造。”
“谣言也不是无中生有。”
“报社也是据实而报。”
“只是谣言四起,被太多愚昧之徒添油加醋下,越传越歪了,并非有人有意攻讦宋师等大儒,亦或是孔家南宗。”
“陆公子,你意下如何?”
看着一脸胸有成竹,将一切责任都撇得干干净净,偏偏还借力打力达成了多方共赢局面的贺峻,对面的陆公子也不由的为他鼓起掌来。
“士别三日,自当刮目相看。”
“贺兄不愧是去过应天府中的举子,这般运筹帷幄,春秋笔法,难怪能够胜任苏州报社的社长呢。”
陆二公子是了解贺峻的。
恰恰是因为这份了解,才让他分外清晰的认识到了今时今日的贺峻,与往日那个木讷身影截然不同的差距。
换做往日。
这等人心算计,就是十个贺峻加一起也玩不转。
应天府做官这么磨练人的吗?
有那么一瞬间,陆二公子也有些想去应天府朝廷开开眼界了。
“但是……”
陆二公子的掌声缓缓停滞下来,一双眼睛分外清明的对着贺峻说道:“贺兄是动动嘴皮子就拿下孔家的人情了。”
“孔家也不费一兵一卒的达成了借机向朝廷施压的目的。“
“唯有陆家。”
“耗费了大量的人脉和精力,最终却只换得我一个人品级未知的官身。”
“贺兄,这合适么?”
面对陆二公子的拷问。
贺峻的面上不由得苦笑。
这大概就是空手套白狼的弊端,所有的本钱都是别人出的,一旦双方或多方的交易收益与支出不能匹配,做居间的,便极容易落个里外不是人。
譬如现在。
这位陆二公子显然是不见兔子不杀鹰的主,所谓的孔家友谊他而言不值一提,他要的就是如同被贺峻许诺的官身这般,实实在在能拿到手的好处。
都怪他,喝什么酒啊。
平白给孔家打了白工不说,现在还得替人家“出钱”雇人。
关键这钱八成是拿不回来了。
更别提报销。
但事情都到这一步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谈,就算事后为了达成条件焦头烂额,也绝不能在这会漏了怯。
毕竟条件完不成是之后的事。
这会他已然将明日头版的新闻都送去应天府了,早已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一旦漏了怯。
摘了官帽都是轻的,一旦再被孔家或者旁人补上一脚,那就真叫个身败名裂,不得翻身了。
“所以,陆公子还想要什么?”
听到这句戏肉。
对面拿捏着筹码的陆二公子终于咧开了嘴笑道:“早这么说不就完了么。”
“贺兄什么家底我还不知道么。”
贺峻嘴角抽了抽。
一时不知该怒还是该喜。
怒是陆二公子的直言嘲讽。
喜则是他的底细双方都心知肚明,不会真开个他完不成的条件。
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