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爷往后不打仗了?打算卸甲归田了?这他娘的不是笑话?
可是谁又都知道,在这样正式的场合,朱景洪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就绝对不是为了开玩笑。
临近主位的几位大将,在一番咂摸之后,便猜到了朱景洪的意思。
这番话,真正要听的人,根本就不在现场。
确实,朱景洪的这番话,是说给京城老头子听的。
他相信在今天这场合,绝对有甚至不止一个,有皇帝安排的耳目在,目的是清除皇帝的猜忌,父子之间仍旧保持默契。
朱景洪想要皇位,但不想此过程有不愉快,所以得处理好跟皇帝的关系。
太子和老六,他其实已没放在眼里,如今他的对面只有皇帝。
若他们父子正面冲突,对大明朝将是灾难,当下的大好局面会被毁掉,这一点他俩都不会希望看到。
朱景洪的考量,在场多数人都不会明白,看着议论纷纷的众人,此刻他真的很想喊一句。
有谁能知我心……
在此之后,宴会又持续了一个多时辰,期间不断有人来劝朱景洪,劝他万不要有隐退弄闲之心。
朱景洪则是一一回应,说接下来本就没什么大仗,小事情何须再让他出马。
这些话众人细细一想,又认为是这么回事,于是心里便能接受一些了。
宴会结束,众将散去,朱景洪便依原路,乘车返回了城外军帐。
如今已是九月,将准噶尔诸事处置完毕,至少还得要两个月。
到时已是隆冬,大雪封山道路难行,要回京已是明年开春的事。
转眼间,便是一个月过去,伊犁的奏报被送回了京城。
“人臣之功已极,复又何望哉……好气魄啊!”朱咸铭感慨道。
坤宁宫内,关于伊犁庆功宴的密报,朱咸铭放在了杨清音面前。
看完奏报后,杨清音方才答道:“他这话怕不是说给你听,好叫你安心!”
“或许如此!”朱咸铭答道。
“依他这话,回京之后,又会闲散起来,届时你就别再为难他!”话音刚落,杨清音便咳嗽起来。
她的身体很差,若非是皇帝来了,平日她很少说话。
安抚了皇后,朱咸铭方答道:“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何必会为难他!”
“明着跟你说吧,锦衣卫南北二司、左右龙禁卫、左右皇城翊卫司、五城兵马司,这小子可安插了不少人……”
“我若当真容不得人,早把他这些枝丫削了!”
朱景洪的那些个安排,朱咸铭洞若观火。
所以他也清楚,即便朱景洪未领差遣,在京城也有很强的实力,这些得到了朱咸铭的默许。
但前提是,朱景洪得识趣懂分寸。
而这几年来,有功皆归于皇帝和将士,凯旋归京后不见任何武勋,朱景洪的表现让皇帝很满意。
“老十三何时才能回来?”
略微思索后,朱咸铭答道:“如今大雪封山,难以通行,只怕得明年了!”
其实也不是不能走,比如传讯的兵卒就在走,但那是玩命在送信,朱景洪当然不可能,也没必要这般冒险。
当然,如果皇帝急召,他也能回得来。
“明年何时?”
“二月里动身,回京得有两个月,怕是得四月五月才能到!”
“正好,他在那边待长些,把准噶尔的事情理顺了,再回来也是不迟!”
皇帝自顾自说着,而皇后则在一旁算账。
现在已是十月底,即便是四月到京,都还有半年时间……
我还能熬半年吗?杨清音心中自问。
最近几个月,咳血已属常态,好几次静坐时,她会不经意的晕倒,但都没有让人声张。
朝廷内外都是难处,她实在不愿让丈夫和儿子担心。
现如今仗打胜了,她原打算直接召小儿子回京,可话还没说就被堵了回去。
大雪封山行路苦难,准噶尔也需小儿子安定……这两个理由,便让杨清音把想法压住了。
等一两个月,再说吧……杨清音暗自想道。
两个月的时间,当真转瞬即逝,时间来到了腊月,新年就快要到了。
宫中停雪,天地皆白。
行走在宫墙内,宝钗神色复杂,她刚刚见了皇后。
虽然皇后娘娘,表现得跟以往差不多,但还是让她察觉了异样,主要还是变化太大了。
上次拜见皇后,已是一个月前的事。
“母后瘦了许多,让人心忧啊!”宝钗低声念道。
她之所以能发现,是因为她见皇后的机会不多,皇帝天天相见没能察觉。
“王妃?”
听到有人呼唤,宝钗下意识抬头,便看见来人是庄嫔,也是皇十一子会昌王朱景涛生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