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寒宵幽幽叹息,声音低沉,“我母亲是江南的一位富家小姐,芳名陈讳玉儿。
当年,那人南巡时住在我外祖家中,不顾母亲的清誉宠幸了她,还信誓旦旦回宫后即刻派人来接她。
可他一去不回,将我母亲抛之脑后。母亲生下我,为我取名‘寒宵’,意为寒夜苦守。可她终究是没有等到他,最终含恨而去。
若只是这样,他也只算是背信弃义而已,算不得阴险卑鄙。可他硬要上演一往情深的戏码,将我带回宫中。
无论朝堂上还是后宫中,都装得对母亲旧情难忘,对我心怀愧疚。因此对我百般恩宠,隆恩浩荡,生生把我树立成诸位皇子的靶子。
诸皇子因此目标一致,都把我当成他们夺取皇位的最大的绊脚石,恨不得除我而后快。
他又安排武艺极高的师傅,教我习武,使我轻易不被其他人杀死。从而以我这个出身卑贱的皇子,维持了其他高贵皇子之间的平衡。
而后宫中三年一选秀,每次总要选一些与我母亲长得极相似之人入宫,给以莫大的恩宠。其实也不过是给后宫嫔妃树一个靶子,让她们只顾争风吃醋,顾不得其他而已。
那个玉贵人就是如今宫里最大的靶子,不仅得他夜夜宠幸,且因我母亲芳名,得此封号。后宫之人因此不满,背后使尽阴私手段对付她。
后宫争斗,不过是明面上的,女人之间的小打小闹而已。可怕的是,那人的算计……”
“你,你别说了。”晴雯抚着手臂,鸡皮疙瘩掉一地,真真是不寒而栗。
一个人心理要如何变态,才能如此算计自己的儿子,自己的枕边人?
还要利用已逝之人,当真是卑鄙至极。
“你……”晴雯眼里盈泪,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个在她面前,一直光风霁月、清朗俊雅的男人,这些年到底处于什么样不堪的境地?
他心里所受的苦,身体所遭的罪,有几人能知?
“晴雯,有你这滴泪,此生足矣。”
陈寒宵大手终于抚上晴雯的脸颊,轻轻抚去其上的眼泪,苦涩地笑,“我的身边时刻危险重重,注定我此生孤苦,拥有所爱之人都是奢望。只愿……她能开心幸福罢了。”
“现在,你能想明白贾妃为何多年无身孕吗?”陈寒宵突然问。
“难道这一切,也是那人的算计?”晴雯蓦然一惊。
“嗯,自然是。”
陈寒宵声音淡淡,“‘六侯八公’当年从龙之功,因此享了这百年的荣耀。如今他岂会容他们再风光下去?
他不会让贾妃生下龙子,让贾家之人生出不该生出的心思的。不仅是贾家,所有他所忌惮之人,都不会有好结果。”
“不会吧?上一年他才给贾妃娘娘升了贵妃的位分,明显是看重贾家啊。”晴雯疑惑。
“‘欲要取之,必先予之’。他的惯用手段而已。贾家人膨胀,才会做出不法之事,才会给他提供灭掉他们的理由。
所以,贾家如今最好谨小慎微,不要有任何动作,若是出现差错,必被他抓住把柄,陷入万劫不复之境地。
你最好赶紧离开那个是非之地,不要事到临头被牵连其中。我……会去跟紫轩谈谈,他到底在犹豫什么?”
“你去找他做什么?对于离开贾府,我早有打算,不必他出面。”
晴雯羞恼,这是要替她去逼婚啊。
陈寒宵笑了笑,不再纠结慕南风何时娶晴雯,找了随身伺候自己的宫女,送晴雯回贾妃的住处。
说实话,想到晴雯要嫁给慕南风,他心里也是酸酸的。
爱她,希望她幸福,不代表真心愿意看她嫁给旁人啊。
晴雯心事重重地回了元春的宫殿,四处打量殿中的用品。
经陈寒宵一番话,她感觉似乎哪里都不对。
“晴雯,你没事吧?”老太太迎上来,关切地问。
“没事,老太太,让您担心了。”晴雯笑道。
抱琴在旁边嘻嘻笑:“看晴姑娘面若桃花,真要有事,那必定也是好事。”
“就你话多,”贾妃嗔怪道,“还不带人下去?让我们姊妹、祖孙几个说说梯己话?”
抱琴一挥手,将人全都带走了,屋里只留下晴雯、老太太和贾妃三个。
“晴雯,你快帮你贵妃姐姐看看,这宫里可有不妥之处?”老太太很急切。
“娘娘,这么多年,您有觉得自己宫里的人,或是其他什么有不妥吗?”晴雯反问。
“没有。”
贾元春皱眉摇头,“刚才我跟祖母也说过了,这些年我一直都有留心,可宫里的太监和宫女似乎每一个都很忠心,看不出任何异常之处。”
“娘娘,可否让我随处看看?”
“既是请你来,自然是让你看的,你尽管随便看。”贾妃温声道。
晴雯端起贾妃面前的茶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