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灵多日,不得好好将养,又一路风尘赶回家中,老太太竟是病了,连贾珍送殡的日子都没有过去。
晴雯去看她,犹豫了好久,终究没有带上绛珠草叶。
原本的那棵绛珠草,让她扯去好几片叶子了。剩余的几片,她不敢再往下扯了。
她怕黛玉突然需要,这些药量不足。
春天种下的那两株绛珠草,本以为到夏天花开后,就可以收获了。
可是两株草各开了三朵血红的花朵,足足在枝头顶了一个多月了,始终不见凋谢的迹象。
既然花不落,那就是没有成熟吧?至少收获不到种子,那就不行。
贾母看见晴雯,浑浊的眼里起了一丝光亮。
“晴雯,”她在床上欠起身子来,拍着床头道,“快过来坐。”
晴雯连忙上前扶住她,轻声道:“老太太,您躺好。”
老太太挥了挥手,让身边伺候的人都下去,定定地看着晴雯,长长地叹了口气:“晴丫头,贾家怕是要不好喽。
老太妃一去,朝中再没有人念及贾家两位国公爷的功勋了,咱们贾家……唉!”
晴雯默不作声,在她看来,贾家两位国公爷留下再厚的家底,也抵不住后代子孙一个比一个能作,比着赛的祸祸家里的那点基业。
能支撑到现在,已是两位祖宗在天保佑,其实早该完蛋了。
“晴雯!”老太太撑起身子,猛然抓住晴雯的手,双眼带着期冀和祈求,“你能不能想想法子,帮帮贾家?”
“我……老太太,您太高看我了,”晴雯轻轻摇头,“连老太太都没有办法,我能有什么办法?”
晴雯明白了,老太太的病不仅因为近些日子身体上的劳累,还是为贾家操心所致。
“是啊,是老婆子太执念了。”
老太太颓然地倒回床上去,“你不知道,这次去给老太妃守灵,原本与咱家交好的几家人都疏远了好多,都是看咱家宫里没人,失势了啊。”
说到这里,老太太突然顿了一下:“晴雯,过几天宫里允准家人探望,你随老婆子进宫去吧。
元妃娘娘久未有孕,去帮她看看可有什么不妥之处?若是元妃能怀上龙种,咱们贾家就有救了。”
“入宫?”晴雯打了个寒颤。
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她可不想去。
可是,面对老太太期冀的目光,她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老人家独自支撑贾家多年,怎么忍心看着它就此终结?
去看看吧,没什么能扭转局势的,她也就死心了。
用心经营贾家败落之后的退路,或许以后贾家后人也能多条活路。
黛玉便是以后嫁给宝玉,也不至于吃太多苦。
……
晴雯不去忧心贾家的事,她现在更关心自己的产业。
产业多了,她需要付出的时间就多了。
虽然有贾芸、刘立信、姜伯等人看顾着,但她这个东家也得时常去巡视着不是?
终日不见东家,那些农户、做工的都难免生出懈怠之心。
食馆、作坊、田庄,一处处看下来,一天的时间都不够。
晴雯只好每天去看一两处,隔几天再去另外一两处,保证一个月能巡视一遍。
今个儿看完第二家豆腐作坊后,晴雯有些累,坐在马车里揉捏着脖颈。
“卖绢花来,好看的绢花来!”窗外响起一阵响亮的叫卖声。
晴雯一怔,这声音有点熟悉啊。
轻轻打开车窗帘一角,见一个高且清瘦的女孩在一个小小的摊位后立着。
那不是司棋吗?她在卖绢花啊。
摊子上的绢花种类很多,五颜六色的,很漂亮,但是顾客并不多。
“刘大哥,停下车,我去看看。”晴雯忙道。
从马车上下来,晴雯脚步轻快地走到司棋的摊子旁。
这位姑娘终于不负她所望,自己站起来了。
从把司棋推出府去,晴雯一直在自我怀疑与否定中煎熬,不知道自己所做的到底是对还是错?
如今看到她努力的生活,自然是欣喜的。
“掌柜的,你这绢花真好看啊,是今年的新款样式吧?”晴雯拿起一朵绢花,对司棋眨了眨眼。
“是啊,姑娘,”司棋会意,高声回应,“我这绢花可都是大户人家的姑娘喜欢的新款式,您戴上保准好看。”
“是吗?那我得试试看。”
晴雯说着,将手里那朵鹅黄色的绢花插在鬓边。
粉嫩的肌肤与鹅黄的花朵相互映衬,果然很好看。
“姑娘自己看看,好不好?”司棋托起一面镜子,映照着晴雯的脸。
“真的很好看,这绢布也不是便宜货,怎么卖啊?”
“三文钱一支,五文钱两支,咱就赚个辛苦钱。”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