条子的内容,自然是要在下午约见左都御史和屯田御史。
同样的操作,又写了张条子,只不过是送户部,请马尚书下午过来。
魏广德习惯把事儿都做在前面,勋贵那边已经打了招呼,接下来就是和都察院、户部打招呼,让他们知道这事儿。
户部还要重新上奏庄田一事,到时候免得有人跳出来表达不满。
一般来说,中央政府的施政方案,都是在公布前就会上下沟通好,而绝不是发布以后再接受意见进行修改。
后世影视作品里,在朝会上激烈的争执,其实一般很难发生,只有在党争激烈的时候,才会出现在台下讲不通,要把分歧摆到台面上来的情况。
大明朝廷虽然早已经暗中分裂成几派,可大的实力也就那么三派。
一是以裕袛旧人为首的实力,他们依靠的是皇帝的信任,又以内阁三位阁老为首,气势最盛。
二就是当初徐阶的一系人马,不过现在徐阶离朝,张居正还在收拢、安抚这些人,所以短期内也不会在朝堂上有什么大动作。
最后的一股实力其实不是骑墙派,而是清流,就是以翰林院、科道言官为首的一批人,不过其中也分许多小集团,十分复杂。
若是拧成一股绳的话,实力非常恐怖,因为他们代表的是公议。
魏广德不想惹出麻烦,又要把隆庆皇帝交代的事儿办好,自然要选择稳妥方式操作此事。
勋戚、户部和都察院,一个都不能少,工作做通了,一次性过关,皆大欢喜。
就在他安排好后,开始处理公务,拿起桌面第一份奏疏,就是先前陈以勤说的那道,户部部议关于江西试行“一条鞭法”征收赋役的奏疏。
翻开看了眼,和陈以勤说的差别不大,户部商议,为了避免试行此法后出现种种弊端,打算在江西进行试点,完善此法。
毕竟当初由桂萼提出思路,并户部尚书梁材归纳形成具体办法后,各地虽然都在尝试,但皆是地方官员按照各自的理解在行事,并无统一的征收条例。
这也就是导致各地实行的一条鞭法,其实本质上就是地方主管按照各自的理解在行事。
大多就是把赋役通过计算,分别在夏粮和秋税时节分两次征收,其他时候不再征税,而关于摊丁这一点,差异还是很大的。
这也是各地实施一条鞭法后,支持者有之,反对者有之的关键。
由此,各地出现许多所谓的一条鞭法,大多是官员因地制宜设计出来的,并不统一。
如江南实行的征一法,江西的鼠尾册,东南出现的十段锦法,浙江、广东出现的均平银,福建出现的纲银法,都具有徭役折银向田亩转移的内容。
而这次,户部就是想以江西为例,完善出一套切实可行的标准条例出来,进而先由江南各地实行,再逐渐向北面扩展,进而实现天下皆推行一条鞭法的目的。
虽然魏广德也觉得,大明地大物博,各地环境差异巨大,要形成一套可以推行全国的税法有些困难,但户部的思路是可取的。
很难想象,大明各地在税法上各行其是,这只会导致税法的混乱。
这,其实也是葛守礼当初希望停罢一条鞭法的原因之一。
乱,太乱了。
用江西做试点,魏广德并不反对,看完户部奏疏后,觉得很是严谨,当即在奏疏上贴条票拟:可。
就在他放好奏疏,准备继续处理公务时,门外有脚步声响起。
魏广德下意识抬头看了眼,不觉面露诧异的神色。
门外是一个小內侍,一开始魏广德以为是陈矩叫来送信的人,不过当人进屋后却宣的是皇帝口谕:命魏广德即刻进宫觐见。
听到是隆庆皇帝要见自己,魏广德自然不能继续坐着,简单把已经翻看的奏疏叠好放回去。
想了想,又把已经票拟好的户部奏疏带上,就跟着小內侍出了门。
“这位公公,陛下只召见我一人吗?”
出了文渊阁,魏广德才有些纳闷的问道。
在他看来,隆庆皇帝这个时候召见他,八成就是为了李芳的事儿来的。
毕竟陈以勤一早就去求情,他和殷士谵跑去天牢看人,还带进去郎中给治病。
不要小看东厂和锦衣卫的能力,或许他们在大牢里的对话,都已经一直不错的记录下来,交给隆庆皇帝看过了。
要说刑部大牢这种敏感的地方,没有锦衣卫的探子,魏广德第一个不相信。
陈以勤说了,陛下貌似很相信那些话,也就是李芳对他不满,私下说了坏话。
能让隆庆皇帝介意,想来腾祥、孟冲等人肯定是煞费苦心想出来的,能让隆庆皇帝无法释怀的话。
只能说,不佩服这几位都不行,一年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