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严世蕃刚才说得没错,事出反常必有妖,为什么郑泌昌、何茂才宁愿冒着风险,也不愿意收袁家的银子,出手相助呢?”
“纵使这桩案子民怨沸腾又如何,对于何茂才这位主管一省刑名的按察使来说,只要他想,轻而易举就能够将这桩案子摆平!”
“是因为朝廷三年一度的大计将至,还是说畏惧刚上任不久的赵贞吉,害怕成为赵贞吉立威的对象?”
严嵩想到这里,不由得眉头紧皱。
随后,只见严嵩从胡床上起身,端起桌上的茶杯,轻啜一口后,又重新躺回胡床,开始在脑海中梳理起了目前已知的讯息。
“赵贞吉此人,虽为人机敏,眼光独到,办事效率极高,是我大明朝难得的能臣干吏,但此人实在是太过爱惜羽毛,缺乏担当,且极善于自保,从来不授人予柄!”
“但就是这样一个人,却被陛下派往了浙江,前去接替胡宗宪的位置!”
“不仅如此,赵贞吉在被陛下派往浙江任职以后,一改往日谨小慎微的样子,行事愈发大胆起来,居然敢亲自带兵包围织造局!”
“虽然陛下赋予赵贞吉的先斩后奏之权给了他底气,但是……”
“等等,先斩后奏之权,陛下为何要赋予赵贞吉先斩后奏之权?”
严嵩想到这里,整个人仿佛像是触电一般,猛地从胡床上坐起,此时的他,感觉自己抓住了问题的关键。
在严嵩看来,满朝文武,能够被皇帝赋予先斩后奏之权的,也就那么几个人。
虽然江浙一带历来受朝廷重视,但是仅凭这一点就赋予赵贞吉先斩后奏之权,是根本说不通的。
唯一的可能便是,赵贞吉此番,是带着陛下的任务,前去浙江任职的。
“假设赵贞吉是带着陛下的任务,前去浙江任职的,那么陛下交代给赵贞吉的事情,究竟是什么呢?”
“曾经盘踞在我大明东南沿海一带的倭寇,已经被胡宗宪彻底剿灭干净,因此,肯定不是有关倭寇的事!”
“而没有了倭寇的威胁,许多事情也不用再像以往那样顾忌,假设赵贞吉是奉了陛下的旨意,前去浙江任职,既然如此,那为何赵贞吉刚赴任不久,嘉兴袁家的这件事,便闹得沸沸扬扬的呢?”
“嘉兴袁家近些年通过兼并土地,以及经商,可谓是赚得盆满钵满,但现在国库又不缺银子,陛下犯不着……”
想到这里,严嵩脑海中突然‘轰’的一声,一直以来,芸绕在脑海中那些挥之不去的疑惑,尽皆烟消云散。
“等等,土地兼并,对,就是土地兼并,陛下派赵贞吉去浙江,正是为了调查有关土地兼并的事宜!”
想到这里,严嵩只感觉整个人都有些不寒而栗。
倘若此番赵贞吉是奉了陛下的旨意,前去浙江,调查土地兼并的相关事宜的话,那么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为什么陛下会赋予赵贞吉先斩后奏之权,为什么嘉兴袁家的这桩案子,会闹得沸沸扬扬,归根结底,是因为陛下想要“刮骨疗毒”,准备着手抑制土地兼并。
自古以来,土地兼并一事,便涉及到了王朝的命脉。
纵使明知道土地兼并的种种弊端,但是想要将其停下来,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原因很简单,其中牵扯到的人,亦或者是利益集团,实在是太多太广了,想要在这上面动刀子,所受到的阻力,是难以想象的!
况且,皇帝本身,就是全国最大的地主,而现在你却要把刀子,对准自己所在的阶级。
此事稍有不慎,便会动摇国本,掀起动乱,这可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大事!
当初的内阁首辅张璁在嘉靖的大力支持下,大力革除贪腐,清查庄田,不允许侵占、投献民田,违者问罪充军,甚至连勋戚大臣也一视同仁,一同问罪。
由于张璁的改革触及到了大多数人的利益,因此,弹劾奏疏不断,在内阁首辅的这个位置上三起三落。
后来,在张璁病逝以后,他曾经施行的这些政策,都被悄无声息地废除了。
此时,严嵩已经明白了皇帝接下来想要做什么,先拿嘉兴袁家开刀,看看风向究竟如何。
随后,只见严嵩将脑海中纷乱的想法尽皆压下,回过神来,无声自语道“陛下啊陛下,这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您可一定要慎重啊!”
……
京城,国子监内。
一直以来,国子监便有着严格的作息时间,并且制订了详细周密的课表。
每月除了初一和十五两天有假以外,每日有课,生员不得无故擅自离堂,遇有特殊事情,必须向国子监祭酒请假后,方可离开。
平时上课,分为早晚两次,按照教学计划授课,每到上课的时候,国子监祭酒、司立坐堂上,属官自监丞以下,分别按照既定的顺序站立,祭酒主讲,生员拱立静听。
在下了晚课后,吴承恩独自一人走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