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布置清雅,处处可见兰花。
塌上的女子青丝绾起,插着一根碧色头簪,略施粉黛。
一袭湖蓝色的宫装,裙角绣着展翅欲飞的淡蓝色蝴蝶,外披一层白色轻纱,微风轻拂,竟有一种随风而去的感觉。
丝绸般墨色的秀发慵懒随意地散在腰间,身材纤细,蛮腰赢弱,更显得楚楚动人。
她的皮肤白如新剥鲜菱,双眉修长,眉目间隐然有一股书卷的清气,一张脸秀丽绝俗。
只是一眼看去,却已是万丈深渊,似隔万年!
此时,她慢慢翻着手中的诗经,在宫人看来她正十分投入地看着手中的书,而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思绪早已经飘远。
她是人,不是工具,她也会有自己的思想。
朝圜阁把她推出来,明面上是代范家找人送入宫,而她实际上还是朝圜阁的人。
目前,她不论是对朝圜阁还是范家都有利用价值,但这些都只是暂时的。
一旦她没了价值,在这深宫之中又该如何生存下去。
莫说此时有帝王的宠爱,可是帝王的宠爱能维持多久?
如今的皇后不也只是昙花一现?
皇后如今还能稳坐凤位,一是因为她生下了大皇子,二是她背后还有一个强大的母族为她支撑。而自己,连父母都没有,更别说家族了。
秦苏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她进宫之前喝了绝子汤,这辈子是与孩子无缘了。
范家让她怀孕,生产之时换一个孩子进来,虽然是如范家人所说她的地位得到巩固,但她也有了弱点,而这个弱点就被范家抓住,到时候她一半的命算是被范家拿捏住,即便这并不是她乐意的。
而她对于朝圜阁而言,若她在范家这里倒下了,那朝圜阁也不会派人来救她,而她的价值也止步于此。
秦苏、朝圜阁以及范家三方就形成了一个闭环。
秦苏并不知道范家准备安排给她的孩子身上流着范家的血,若是知道,那就不是她的弱点在范家手上,而是范家受掣于她。
秦苏没有那个资格知道朝圜阁最终目的,她也洞悉不出朝圜阁的目标是周璟,她只能盘算着,盘算在朝圜阁和范家势力以外的,能保住她让她继续活下去的除了皇上,就还有皇后。
以当前皇帝对她的态度,她还能威风一时,若是范家不能成,一旦范家之事破,那她的结局不言而喻。
这些就仿佛在枕下放了一个不定时炸弹,让人夜不能寐。
最后剩下的,就只有皇后。
她生不了皇子,对皇后而言没有威胁。
以她进宫这么久的观察下来,皇后不是个沉溺在争风吃醋,一心等陛下回心转意的女子。
若她真站位皇后,她的日子会平定很多,只待之后大皇子继位,她还能有个太妃当当。等到那时候,出宫礼佛还是在宫里安养晚年都比她现在以及曾经的日子好太多。
轰隆一声巨响,倾盆大雨落了下来,雨水一滴接着一滴用力敲击着窗棂,给屋里的人一种不砸透就誓不罢休的感觉。
整个紫禁城,两个被困在局里的女人,一个努力挣扎着束缚,为了自己的生命谋算,一个无能为力只能在心里贪婪着回忆着曾经宫外的生活。
此时的范家也正在对此事进行更深层次且紧密的布局。
秦苏虽然是他们出钱在朝圜阁买的,可毕竟不是自己人,所以这么大的事他们对秦苏并不信任。
只是在皇后和皇子们尚未倒下之前,秦苏对他们而言就还有价值,就不能动。
范枚德蹙眉道:“那个私生女肚子里还不知道是个皇子还是公主,到时候生出来是公主,现在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范家闺女多,男丁少,生出一个那在范家都是香饽饽,也不怪范枚德泼冷水。
范书翌已经习惯这人脱线且脑子有病,说道:“不论是男是女,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皇子。”
范家一切指望都放在那个私生女身上有些不切实际,所以,他们得做两手准备。
不过,他一脸不欲多说的表情就知道范书翌不乐意跟范枚德多说。
范枚德也没想到那么深层次,只觉得这个从小他就看不惯个弟弟未免太过自信了些。
切,什么我说是皇子就是皇子,当你是送子观音呢?啊呸
范书翌:“……”
范枚德心里嘀咕的话虽然并没说出来,但脸上的表情却出卖了他,范书翌聪慧,怎么会猜不出来。
这个堂哥,每次会议不是来出主意的,而是来给他添堵的!
可偏偏不能不让他来。
至于原因……
为什么!
因为范家男丁稀少!
就是这个硬伤,他只能眼不见为净,只当对方是个傻子吧。
冬至这日,凤仪宫来了个意料之外的人。
齐元桑昨日才收到江巢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