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才九月底,然而生活在边城的百姓,却已经穿的要比别处地方的百姓厚了。
胥城,一老农挑着担子在城中卖菜,裹着不甚厚实的破衣,揣着手,忍受大风的肆掠。
旁边有同属买菜人的男人叹气,骂了声贼老天。
“今年怎感觉冷的这般快?真是要命。”
一声咒骂,瞬间引起周围不少讨生活的共鸣。
“可不是要比先前冷,前段时间还好好的,到了这两天,一天比一天冷,我家婆娘都得了风寒!”
“这才九月啊,边城就开始刮大风了,你们说这要是再往后点,是不是就得有人冻死了?”
“哎,我家原还想着再攒攒钱,给儿子娶媳妇的,眼下看,这还是得找人先把火炕给修了才行。”
“诶?你家居然准备修火炕了?那炕贵不贵啊,听人说可不便宜,我们那儿都没人敢找师傅修。”
“这贵也不是特别贵,得叫师傅去你家看了才知道,反正我们村长家修了两个炕,也就一两银子三吊钱,狠心咬咬牙也就出了。”
“嘶,这样啊……”
一群靠卖菜赚取微薄收入的农人随意闲聊着,明明都不是有银子修火炕的主儿,但说到火炕时,还是忍不住多聊几句。
尤其是当聊到挣银子修火炕这个话题时,多有人忍不住叹气。
“要是朝廷之前修路能经过咱们那儿就好了,可惜,白白浪费了这么一个挣钱的好机会。”
“就是啊,我听说启城、奉城还有咸安城的人,之前就是因为修路,好多人都挣了一笔银子,所以才有钱修炕来着。”
有老农很是羡慕,“修路这事,咱们也没辙,这路都是朝廷定下来的,咱们想修都没地方修,也该是咱们没这个挣钱的命。”
一枯瘦的老者咂吧嘴,摇头叹气,“哎,反正也都过去了,挣不到修路的钱,我啊,如今就盼着朝廷,何时能给咱们胥城百姓一条挣银子的生计了 。”
一群饱经风霜的人默默叹气,心下一片悲凉。
突然,不远处传来一片锣鼓声响起,紧跟着就有人在大声喊话。
“收羊毛——官府收羊毛了啊,家中养羊,愿意将羊毛卖于官府的,可来报名啊!”
这道高声叫喊,叫所有人都是一惊。
本还在发呆的农人们猛然回神,纷纷起身远望,看着不远处的官差一边敲锣打鼓,一边扯着嗓子沿街叫喊,众人猛地一哆嗦。
“啥?这官爷在说啥?收羊毛!”
“什么?官府要收羊毛?这是什么意思啊?是不是要我把羊卖给官府啊?”
“……”
“羊毛四文一斤,要卖的抓紧——”
叫喊的官兵又是一声,叫一群还不明所以的人俱是精神一哆嗦。
什么!
羊毛四文一斤?!
刚才还愁苦没挣钱活计的老农立刻起身。
赚钱的活计近在眼前,如此好机会,不抓住就得跟之前修路一样白白错过,若是这样,家里还如何攒够银子修火炕?!
老农是勇气加身,也不怕官兵了,冲过去就要问个仔细。
“官爷,官爷稍等,小人想请教官爷这羊毛如何卖啊?”
“你家有羊?官府只收羊毛,四文一斤,要是羊毛干净,就五文一斤,若自己能剪羊毛,就带着羊毛到城外的羊毛摊去卖,若不能剪,可以来我这儿记名,后面官府会派人登门去收……”
原有些惴惴不安的心,在看到官兵当真停下,不仅没有呵斥,还耐心解释的时候,老农的心定了。
他细细听着,连身后聚了一群人都不晓得。
因着官兵不似以往那般凶神恶煞,叫人不敢招惹,这回有心的百姓听了后,都忍不住问了问题。
“官爷,那这记名后,官府派人登门收羊毛,可要另收银子啊?”
官兵:“自是要收的,这是手续费,十斤羊毛收一文钱。”
十斤羊毛才一文钱,光是卖都能有四十文了,要是羊毛干净,能有五十文,这么多钱,就交一文钱,划算!
“那官爷,这羊毛到底啥样才叫干净啊?我家羊毛都是灰色的,这算不算干净啊?”
官兵:“只要是羊毛本身的颜色那就都算干净,不过不能有泥土草屑,或是粪便污秽之物,你们若是想拿羊毛直接去卖,也可先洗洗晒干了再去,毕竟能多得一文钱不是。”
是啊,他们可以把羊毛洗了晒干后再去卖的,这样能多得一文钱呢!
家中养羊的百姓越听越高兴,恨不得立刻就回家把羊毛给剪了。
不过眼下也不差了。
都是生活在边城的人,住在城外的百姓,家中或多或少都养了点牲畜,而这其中养羊的较多。
毕竟边城百姓喜食羊肉,羊毛虽然粗糙味儿重,但没钱买衣的人却是常用羊毛塞衣服被子里保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