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知道,丰吉公主一案,与你六弟有些牵扯,可朕却高高举起轻轻落下,臣子罚了不少,偏就没动老六,你心中定然不满,可对?”皇帝敞开了说道。
“儿臣不敢。”萧元燧微微低头。
“此事终究是不够体面,朕若是重罚老六,朝臣们心里怎么想?会觉得朕的儿子是个奸佞,不堪大用!自你回来之后,朕处处打压治儿,他心中也确实是有怨气,所以这件事上,朕不想责怪他,还有,朕的想法和从前一样,你这孩子心眼太实在了,非黑即白只会害了你。”皇帝又道。
萧元燧抬头看着他。
“你看看那满朝的文武,有几个真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最近与你一起查案的柳衡,你觉得他端正严明可对?可朕却知道,供养他读书的亲叔叔,曾占百姓良田,犯过恶行!柳衡明知如此,能灭六亲吗?他也要咬着牙将事情压下来,不能直接将人送去衙门了断了!”
“你再看看叶家,叶惟寅一直就是个不懂事儿的,闹过多少麻烦?若朕那么明明白白的将人处置了,武将们可能愿意?敌国知道了,会不会十分高兴痛快?”
“你要明黑白,便要懂得失,凡事计较的太清楚,这手底下的人只会战战兢兢,为了小错遮掩,犯下更大的错!”皇帝继续又道。
萧元燧本不想与父皇争论。
然而听到这话,却忍不住笑了。
“父皇所言,儿臣明白,只是您提到的这些人,他们所犯过错,与六弟和许国舅所犯的,根本不同。”
“柳大人亲叔犯错,虽不曾以律法治罪,却以宗法重罚,叶惟寅少年糊涂,可也不曾将人命当成儿戏,更不曾祸国殃民,最多就是挥霍自家家财闹了不少笑话,您也曾罚过,后其家奴犯罪,他更被重打几十大板,也能平息众怒,让百姓无怨。”
“然而当年许国舅收银钱、占田产,驱赶良民,有多少百姓因他而死?被他所害之人怨声载道,然而结果,却是,国舅被罚了银钱,便彻底了事了……儿臣怎么想,都觉得不合适。”萧元燧在这件事上,也执拗得很。
“还有六弟之事……”
“丰吉姑姑产业不丰厚,然而这些年供应给六弟的银钱却不少,六弟不是十岁小儿,就猜不出这些银钱的来处?那些向他献媚的臣子,他们手里的赃银又是哪里来的?此事看似是受丰吉姑姑所骗,实则……他是明知那些人鱼肉百姓,却佯装不知,享其利、受其奢,他的罪要比那些臣子更重才是!”萧元燧铁骨铮铮的说道。
这是他的原则,他让不得。
皇帝脸色难看:“那是你亲弟弟!朕未百年,你便想让他去死不成?”
“燧儿,朕这些年最属意的还是你,只要你不钻牛角尖,朕等你这双腿好了,朕依旧会立你为太子。”皇帝这话也是出自肺腑之言。
若这个嫡子不改臭毛病,等他上位,首先遭殃的就是皇亲国戚们。
老六在这些方面就做得很好,他或许不那么得人心,但却懂得利用人性的缺点。
如果,这两个儿子的性格,能够糅合在一起,那就好了。
“父皇,儿臣双腿未必能好,这太子之位,儿臣不敢肖想。”萧元燧发现自己的与父皇之间,到底还是说不明白的。
他想要清清明明的活着。
皇帝叹了口气。
是啊,这腿还没好……
“你回去之后,好好养着吧,当年华太医没及时治好你的腿,朕心中一直留有遗憾,若你能好,朕也算是放心了。”皇帝说着,又提到了十皇子,“既然找到了那孩子,便带回宫中见见朕吧,朕也知道他这些年长在宫外、自在惯了,听闻那孩子还拜了临房先生为师是吧?倒是个有福气的,等公布了身份,依旧交给你来带着,免得他适应不了。”
皇帝无奈的让萧元燧退下了。
内心也很复杂又难受。
几个儿子,他都疼,这次重罚老七,连王位都夺了,不是他心狠,是他想让老七安安稳稳的活着,那孩子没什么心眼,既没老六的果断狠辣,也没老三的贤名大度,再掺和在这两个儿子中间,早晚会出大事。
老六,犯下的事儿的确让他失望又生气。
但如今是非保不可。
毕竟不知道老三的腿能不能好……
若是能好,老六也算是一把不错的磨刀石,若能将老三的心性打磨的狠一点,也不枉他辛辛苦苦培养老六一场。
“陛下,小叶将军已经回来了,明日应该便能进城。”没多久,底下人又道。
皇帝闻言,有些诧异:“他这一趟去的挺快,竟这么早就回来了?”
说完,立马从那一堆没批改的折子里头找了找,最终找到了叶惟寅和熊将军的折子,打开一看,也颇为惊讶。
这二人,一个说自己行事顺利,已经捉拿到贼手,另外还绑回了与黄沙帮有联系的当地官员,另一个则夸奖叶惟寅英勇,双臂旧患已去,有老国公风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