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僧四五人,逍遥松柏荫。
栖霞后山,千佛岩外,有精舍数间,本是寺中真修起居之所,如今却被腾了一间出来,供王景居住。
无心和尚来此已有数日,自然清楚各派各家代表所在,此时便来到最右那间精舍外,拜访全真道人。
他尚未抬手,便听吱哑一声,屋门自动启开,两名僧人自屋内迈步而出,无心和尚微怔的同时他们也是一愣。
稍年长的那名僧人当先反应过来,双手合十一礼,从容不迫道:“贫僧志通,敢问师兄法号。”
无心和尚闻之了然,回了一礼后笑道:“贫僧普陀寺无心,二位想来便是法门寺的高足?呵呵,志通这个法号我近来倒是听说几次。”
“师兄所言无错。”志通承认下来,开口解释道,“贫僧与师弟志常与景重道长有旧,特来拜访,顺便商议一些事情。”跰
实际上,他俩依旧是为了迷龙之事而来。
之前在塔云山上,王景曾对志通二人转述陈真人之意:若能擒得迷龙送上终南山,便将那尊原本供奉在塔云山的一如菩萨像还给法门寺,供志常交感观想,以踏入理具之境。
如今迷龙背后的三途已为王景所斩,那些遗留下来的阴世鬼神之流也被道人点化了袁枚手植紫藤对治。
在此过程中,法门寺的两名僧人虽然多有辛劳,但终究不曾完成道人所托,志常担心先前约定是否算数,这才急忙催促师兄,前来王景处确认。
好在王景不曾食言,告诉志通二人,三途虽然已被他所斩,但迷龙尚存,依旧流窜人间。
是以之前所立之约依然算数,只要师兄弟二人能擒回迷龙,一尊菩萨像终南山自然不吝于交还法门寺。
志通与志常得了准话,这才心中一定,出来时便遇上了无心和尚。跰
无心和尚也没想要细究他人**,与对方攀谈几句,便目送志通二人离去,再度叩响屋门。
王景在精舍中修持,对屋外动静已有察觉,此时闻声便请无心和尚进来。
二人分坐下来,无心和尚也不遮掩,客气几句后便开门见山道:
“栖霞山遍邀各家传承,云集江宁,然用意未明,而贫僧听闻景重道长这几日在山中盘桓,特来请教一二。
“道长之前出手,剑气横空,声动一方,可是发觉了什么?”
王景闻言回答道:“此事倒也没什么可说的,不过是有邪修在江宁搅事,被贫道发觉,将其诛杀罢了,倒是和栖霞寺之事关系不大。”
他这话也不算诳人,哪怕没有三途,栖霞山下那道冥土门户迟早也会出问题,三途的举动不过是加速了这一进程罢了。跰
此是天地道机变化之故,非一人一国之力所能阻挡。
无心和尚闻言心中一动,试探道:“听道长所言,似是知道栖霞寺谋划?”
王景既然认为被他所诛的那名邪修与栖霞寺之事关系不大,那便说明其人对此间内情起码有一定的了解。
不然何来的底气?
王景笑着看了对方一眼,颔首道:“栖霞寺的想法,贫道确实知道一些,不过也答应了安慈大和尚,在事成之前,不会泄露给旁人知晓。”
“原来如此。”无心和尚闻言了然,看王景态度,再结合这几日山中见闻,他已是对幕后推动此事的势力有了一些猜测。
栖霞寺不说,全真道、法门寺肯定是插了一手,甚至国家的身影也在其中若隐若现……无心和尚心中思忖之余,面上却一如先前,笑道:跰
“既是这般,贫僧便不多问了。我与道长有缘相见,不若论道一番?”
“可。”王景开口应下。
普陀寺自慧日和尚在此驻锡后,便成为了临济宗一处重要丛林,后者又是禅宗五家七宗之一,对于“返照自心,见性成佛”之法钻研得很深。
王景也是好奇,此方天地既然有交感神佛之术,致使净土法门大行其道,不知禅宗一脉又会有哪些不同。
“临济宗以无心为要,号称‘但能无心,便是究竟’,和尚既敢以此为法号,想来也是造诣不凡,贫道愿洗耳恭听。”
“道长谦虚了,我这也不过是引玉之砖,千虑一得罢了。”
无心和尚开口,将禅宗的修行之法娓娓道来。跰
此世道法,因道机偏转缘故,故多以召请神佛、交感位业之法为主流,禅宗自然也不能免俗。但同样,这一脉的修行理念也是别出心裁,合乎“直指人心,见性成佛”的精义。
“我禅宗之要,在于不立文字,教外别传。不立正依之经典,即使引用经典,亦为一时之方便施设。”无心和尚开口,“不必静坐敛心才是禅,即搬柴运水、吃饭穿衣等平常动作亦可称之为禅。
“而所交感的,也并非外在神佛,而是人人皆有,心中本来具足的一颗清净真如心。
“此心为外境杂染,显诸佛菩萨之相,若能退去外相,得见本我,便可修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