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彦博是前浙江布政司左参政,在江南的平乱、治水等工作中,都帮忙出了大力气,今年落实新政也不错,算是比较靠近变法派的,因此被姜星火提拔了起来。
而像是辛彦博这样的人,在江南还有不少,比如扬州府知府王世杰、常州府知府张玉麟、松江知府张守约
虽然永乐元年的考成法,从结果上来看,似乎是朱高炽还是最大受益人,但姜星火和他的变法派,也取得了不小的进步,拿到了很多职位。
在中枢里,光禄寺卿和鸿胪寺卿这两个“小九卿”级别的寺主官就都被拿下了,总之,姜星火和他的变法派,虽然在中枢的力量还不是很强大,但已经有了显著的增长。
而地方上,尤其是经济最为发达的江南地区,诸府里变法派的力量非常强大,甚至呈现出了压倒性的优势这就是此前兵锋所过,借势清洗反对势力的好处了。
剩下的就是一些暂时出缺官员的升任公布了。
“升陈祯(前鸿胪寺少卿)为河南布政使司右参政。”
“升易英(前工部郎中)为河南布政使司左参议。”
“升刘从政(前浙江道监察御史)为河南布政使司右参议。”
“.”
姜星火秉政的第一天,在工作报告和考成法结果的宣读中,算是度过了。
而这两份文书带给整个中枢的震动,却远未随着他的公布而停止。
待众人各怀心事地散去以后,胡广知道自己不受信任,也自觉地溜了,三杨看着方才无比拥挤,而眼下空荡荡的内阁值房,心思都很复杂。
杨士奇的脸色阴郁,说道:“两位,你们怎么看待今天的问题?”
他是三人里最为精明的,对于庙堂风向的感知,比别人更加敏锐。
“哪方面的?”
“自然是考成法。”
其他事情,无论是农业、工业还是经济,其实对于三杨来说,虽然重要,但都没有那么重要。
三杨,是把自己全部的政治前途,都压在了大皇子朱高炽身上。
对于他们来说,影响大皇子朱高炽最大的问题,从来都不是具体的行政方向或者是什么政策的抉择,而是己方势力。
杨士奇深知考成法的结果看起来美妙无比,六部里面朱高炽的嫡系官员全都占了位置,可说不好,这就是一个坑,一个埋掉自己的坑!
“要我说,这是毒计啊!”
杨荣说道:“一旦实施,说不得就是被架在火上烤了。”
杨溥则是闷闷地说了一句:“郑伯克段于鄢。”
所谓郑伯克段于鄢,其实是是春秋时期史学家左丘明创作的一篇文章,文章主要讲述鲁隐公元年郑庄公同其胞弟共叔段之间为了夺国君君权位而进行的政治斗争,郑庄公设计并故意纵容其弟共叔段与其母武姜,然后等到群情激奋以后,庄公便以此讨伐共叔段。
这也是历史上著名的欲擒故纵的庙堂把戏。
至于所谓庄公怨其母偏心,将母亲迁于颍地,后来自己后悔,在颍考叔的规劝下挖地道下黄泉云云,那就是纯粹的作秀了。
而如今杨溥拿“郑伯克段于鄢”来总结,在内阁三人看来,却是再精妙不过。
杨荣道:“这种事是有可能发生的,但是我认为,若是有人攻讦,陛下是不会采纳的。”
杨士奇皱眉道:“这种事谁说得准呢?”
杨荣还要说什么,杨士奇冷哼一声,道:“别太乐观了,这侍郎位置,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职位,如今大皇子看似势大,可其实同样引起了不少人的妒忌,别忘了,如果不算武臣那头的话,二皇子在庙堂里的势力可是非常弱小的,而一旦真的立储之约,那南北直隶中间发展有了问题,我们自己露出了破绽,被人群起攻之,这些妒忌和眼红的人,岂会善罢甘休?”
“不错。”
杨溥这时候捋这颌下短须道:“有些人的存在,就像是一条毒蛇,一直潜藏在暗中,只要有足够的利益,他们随时可能咬死咱们!”
“慎言!”杨荣怒斥道。
如今三杨还是所谓的“幼年体”,政治上并没有完全成熟,说白了都是年轻人,很多事情看问题的角度和处理事情的方式,跟六七十岁时候成熟的状态肯定是不一样的。
杨士奇轻哼一声,不再吭声,显然是默许了他的言论。
室内难堪的气氛持续了半晌,杨荣道:“倒也不是没有好办法,我们可以把某些的消息透露给一些人,让他们自己做选择,如此一来,即使他们想要进步,那也得拥护大皇子。”
“你说京察?”
杨溥道:“那也不妥,上次的那个和尚的事情刚过去多久?倘若有人觉得,我们是在故弄玄虚,他们会更恨大皇子。”
杨士奇笑呵呵道:“不至于不至于。”
杨溥道:“那么,伱有良策吗?”
杨士奇微微一怔,旋即笑道:“在下确实想到了一个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