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父皇!”
这时候朱高燧恰到好处地出现了。
“误会,真是误会,这和尚是嫂子和张安世从寺里捡回来的,原本就是一个不守戒律的花和尚,大哥真的是半点都”
朱高燧的话戛然而止,因为朱棣突然抬手示意他,指向了龙椅。
意思很明显,轮到你说话了吗?咋的,你也想当皇帝?
朱高燧立刻闭嘴,退到一边。
父子两人的表演到了这里,朱高炽也明白了,他知不知情并不重要,这就是父皇想要敲打他一下了,或者说,根源就在于他的权力,已经开始对皇权产生了威胁。
而接下来所发生的一切,以及这件事情的最终后果,都会受到他的态度的影响。
父子之间的这种情况,其实在姜星火前世的历史上,就已经演绎的淋漓尽致。
就算姜星火对永乐时期的历史,了解的不是很多,也很清楚地记得,有一次朱棣北征归来,朱高炽晚来迎接了一会儿,就造成了极为严重的庙堂事件,很多太子党紧接着都被下狱。
而在这个时空,由于保守派势力遭到了更大的打击,所以空出的职位和势力空白,都被抢占了,占大头的,正是朱高炽和他之前所直接管理的北平文官系统。
毕竟一开始在朱棣看来,北平的这些文官虽然大部分跟他不算亲近,但甭管是主动还是被裹挟,这些文官是跟他一起造反的,所以相较于庙堂上的洪武-建文旧臣,朱棣还是更乐于使用这些北平文官系统出身的官员。
但正所谓此一时彼一时,当朱高炽的势力,扩张到了朱棣有些难以忍受的程度时候,这种敲打,也就成了必然发生的事情。
在正常状态下皇权是不允许有任何势力能威胁到它的,一旦有威胁,必将会被摧毁。
朱棣看向朱高燧,语气淡漠问道:“老三,你怎么看?”
朱高燧心中一阵苦笑,他刚才已经搞清楚了,但是显然真相不重要,父皇是想要自己替他说出想说出的话。
“儿臣不敢妄言。”朱高燧低声答了一句。
他现在也不知该说什么,毕竟大哥他也不想得罪死,眼下内部纷争愈发激烈,他是真的想早点提桶跑路了。
但朱高燧也知道,殿内就仨人,父皇肯定不会放过自己
“嗯?”
朱高燧无奈道:“但父皇既然问起来了,儿臣也不敢不答,无论如何,大哥都是有个管教不严的。”
“嗯?”
这次不用朱高燧了,朱高炽自己认错:“上梁不正下梁歪,是儿臣的错,儿臣请父皇责罚,但儿臣对父皇的忠心日月可鉴,绝无党同伐异,意图不轨之事!”
这句话说完,大殿里沉默了许久。
良久后,朱棣冷哼一声:“罢了!今日朕本欲处置你,但念你也有几分苦劳,便免去你管教家人不严的罪责,但从即刻开始,回家好生反省三个月,考成法和京察的事情,你就不需过问了。”
朱棣虽然没有将朱高炽怎么,但也让其回家反省,这等同于软禁了,而且这三个月的时间,对于朱高炽竞争太子的位置,其实很重要,因为这时候的北直隶,也在同时开始着战后重建和推行新政,朱高煦可是一刻都没闲着。
但朱高炽闻听,却表现得顿时松了口气,连忙磕头拜谢:“多谢父皇宽宏大量,儿臣定当用心反省。”
“希望如此。”
朱棣挥了挥手:“都退下吧!”
朱高燧也跟着应诺,只是他在搀扶着朱高炽出门的时候,却见到对方的脸色变得非常苍白,显然,朱高炽的内心并没有如表现的那般平静。
两人离去之后,殿门响了,来人无声无息地进来,过了一会儿,见朱棣神情平复,才传来了一个宦官的嗓音:“陛下,您龙体未愈,应好生休养为上,切勿动怒呀。”
朱棣这时候接过对方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鼻子,却是之前殿里炭火烧的太旺,有点热感冒了。
“朕的身体,朕清楚的很。”
看着司礼监掌印太监黄俨,朱棣似乎又动了气,声音变大几分:“这几个不成器的东西,整天就惦记着争权夺利。”
黄俨轻轻地叹息一声,似乎十分伤感,随即劝慰道:“陛下,老奴没儿子,也不敢劝您什么,可这时候看着几位从小看到大的皇子,有时候就在想”
看着这老太监,朱棣本来火气挺大,可这时候却怎么都发不出来了。
是啊,人很少能意识到,自己所拥有的东西到底有多少,只会在失去和对比的时候,才能感受得到,原来自己所拥有的、视为理所当然的一切,其实对于另外一些人来说,都是无价之宝。
见朱棣若有所思,黄俨接着劝道:“陛下,您不必急躁,您身体康健着呢,正是春秋鼎盛之时,老奴陪伴您这三十年见证了无数风浪,最终掌控一切的,必然是您。”
“哈哈。”
朱棣笑了笑,似乎被安抚了不少:“你呀!还是这么会安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