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知道的,只是朝廷允许他们这一家往日本那边走。虽不用给鸟粪石,但税会更高,而且只收银子。
但哪怕如此,也是绝无仅有的一条特殊通道。
倒是马甲家主说道:“咱们在海上没多少积累,还是要用到沿海的人。如今,倒是要寻上几家,结个姻亲。”
“这事好办!不光南直隶、浙江、福建,还有四川、贵州、云南,也要留心。打完这一仗,云南也要开边市的!那边的宝石、象牙、粮食……”
“那边多山,只怕要用马来驮运。”
“马怕什么?辽东边市那边攒一些,滇马也行……”
宣大一战,虽然于当时对这北境边镇的影响不小,随后也催生着机会。
现在西南战事还没正式开始,但他们又在准备着迎接新的机会。
而在两京一十三省,嘉靖五年之后到了嘉靖十年,要开始准备五年一次的大察。
去年国策会议商议数轮之后已经制告天下,不历州县不拟台阁,不主省政不补参策。因事临时铨选之外,大明诸官年年述职、三年小考、五年大察。
众人都心知肚明的事,今年大察一是为省级政区划分做准备,二是决定了有心仕途的官员能不能走上新的正确升迁路径。而嘉靖十一年开始,大明已经持续了数年的衙署改革,应该要稳定下来了。
每次都是这样,要涉及到有些人利益的时候,也总是涉及到许多人的前途。如何取舍,自然分化。即便有心挣扎一二,也发现太多人口是心非,挣扎只是徒劳。
大察只是吏部、都察院的事,杨慎责任感爆棚,却只感觉大明始终在走险路。
如果一切顺利倒还好,如果出现了什么变故呢?比如西南战事不利,比如北虏趁机大举寇边制造更多负担呢?
为此,正月十五望日朝会后,他给准太子讲完了课,又到养心殿劝问此事,问的就是北境诸边。
“……你忧心国事,朕很欣慰。北虏是时时刻刻要提防的,岂会没料想到他们探知了西南消息,也动什么心思?俺答与藏地那边眉来眼去,藏地距外滇又很近,应该说俺答很可能因此做点什么。”
杨慎满脸担忧,他怕的就是这个。
“臣年前回京后,又查出了一批去年在直征江南粮赋时心存侥幸的属官。湖广粮赋转运到贵州入殿,四川也是如此。国库存粮,实在不多……”
“别那么紧张。”朱厚熜叹道,“朕那么早便设了粮储号,诸王入京后,赐田尽归粮储号打理。”
“……粮储号有多少存粮?”杨慎很不喜欢自己身为户部尚书、却无法知晓大明实际储粮数目的感觉。
“去年新粮还没入库,朕也在等数目。总之,粮储号各地粮仓用的是诸王旧时赐地兴建,这本就是朕为了将来用兵或赈灾而准备的粮食支应网络。”朱厚熜倒也不瞒他,“黄锦,把去年的呈报拿来给用修看看。”
“奴婢遵旨。”
过了一会,杨慎看到了东西,而且是图文并茂。
舆图之上,粮仓的模样在大明形成了一个“丰”字。
中轴线从上往下,分别是原先的代王、晋王、沈王、郑王……
在黄河以北,自西往东有肃王、庆王、韩王、赵王、鲁王……
再往南,同样如此。大明原先分封各地的藩王,确实也大多在交通便利之处。
如此一来,如果粮储号真因为皇庄和藩王赐田在各地建了粮仓,确实近乎覆盖大明腹地了。
杨慎看着去年各粮仓储粮的数字,眼神复杂地抬头看了一眼皇帝。
“今年底大国策会议后,统一设立了国库,以后会形成定例。粮储号储粮多少,每年都会报过去备案。”
只是备案,如果有需求,自然还是要走采买的流程,无非都是为陛下办事,手续和结算可以慢慢来。
无论如何,皇帝手上有兵、有粮、皇明资产局手里有钱。
“臣明白了。”
杨慎这下是真明白了,他怕什么不稳?若真还是有人因为要拆分南直隶不认命,皇帝只怕乐于再充实一轮赃罚库,继续补充他将来北征南讨的家底。
临告退前,杨慎还是问了一句:“陛下,若北患绝了,云南平了,还会东征西讨吗?”
“……好战必亡?朕知道。”
朱厚熜对他有点PTSD了,昔年折磨杨廷和,现在一报还一报。
不过他也知道,杨慎现在是户部当家,他这是在尽职尽责。
所以朱厚熜只说道:“你就记住一点,朕不会为了一些开疆拓土的虚名就征战不休。朕不做赔本买卖。”
杨慎叹了一口气告退:“臣定会悉心教导太子殿下。”
仿佛驴唇不对马嘴,但朱厚熜只能无语地看着他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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