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红河河面上大雾弥漫。
升龙城头的守军紧张了一夜,此时正在换岗。
安南最精锐的八万禁军,全都跟着胡季犛回了升龙,这是他能碾压陈日炜的原因,也是他坚守到底的底气。
能从跟占婆国的战争中脱颖而出,胡季犛自然是一位优秀的将领,他把守军分做两班,轮流值守,并安排了充足的预备队。将兵力分配的井井有条,其中面向红河的东面城墙,更是派了自己的亲弟弟胡季貔,率重兵把守此处。
但说一千道一万,这次对上的可是自己的宗主国,二十年来无敌天下的大明天兵。
这一战要是赢了,后面肯定还会招来明军主力的报复。
要是输了,自然万劫不复。
所以胡季犛彻夜未眠,跟范巨论商量了一宿,觉得最好的办法还是最好打个平手,他没赢我也没输,这样大家脸上都好过,再送份厚礼,把明军礼送出境。
那位侯爷也不会再揪着此事不放了,也能在国内大肆宣传他胡季犛击退天兵的光辉事迹,极大提升他的声望。
于是胡季犛早早赶到了最有可能发生战事的东面城墙,决定亲自指挥,便于微操。
“大哥,你怎么来了?”胡季貔赶紧迎上来。
“不放心,过来看看。”胡季犛沉声问道:“明军什么动静?”
“雾太大,看不清。”胡季貔摇头道:“不过咱们在河边有万桩阵,他们也休想偷袭。”
他指的是之前升龙失陷后,陈朝国王为了防止占婆军再从水面进攻,效仿当年吴朝统治者,在水中布下了大量的木桩。如果不知道通道在哪里,贸然闯入,船底必然被牢牢卡住。
就算是知道的话,这样的大雾天根本分不清东西南北,也一样抓瞎。
“一定要小心,不要让明军偷袭得手。”胡季犛叮嘱道。想打平手得先立于不败之地,他可不想阴沟里翻船。
“大哥放心。”胡季貔便道:“我已经按照大哥的意思,开了双倍的赏钱,并告诉他们,大胜之后还有重赏。将士们的士气十分高涨。”
“大胜就没有必要了。”胡季犛摇摇头道:“让明军知难而退就很好。”
“啊?”胡季貔一愣。
胡季犛也不解释,继续在城头上巡视起来。以他多年带兵的经验看,己方城防坚固,兵多将广,钱粮充足,禁军又等着他登基之后大加封赏,自然士气高涨。
别说两万明军,二十万也休想攻下升龙城!
他忍不住对周遭随从傲然道:“我倒要看看,他们拿什么破我的城?!”
说来也巧,就在此时太阳升起了,万丈金光照射下,江面的雾气迅速消退,一座座小山般的巨大黑影便凸显出来!
士兵们的惊呼声中,胡季犛也看到那些可怖的巨物!
“那是什么?”胡季犛倒吸一口冷气。
“是天朝的巨舰!”安南国土全都是沿海地区,有士兵在海边目睹过市舶舰队的英姿。
这时候雾气越来越淡,城头众人也能看清那高高的桅杆,巨大的船体,还有船舷上那一一排排黑洞洞的炮口了。
“明军的舰队开来了!”安南的士兵惊恐万状,终于明白明军到底在等什么了,原来是在等他们的舰队赶过来。
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原先看着还挺像样的安南水军战舰,在明军的巨舰映衬下,全都成了可怜弱小又无助的小舢板……
好多人当场破防了,懊恼的捶胸顿足,大骂当官的是猪头,为什么不早点打他们?那时候动手胜券在握。
等到现在可好了,明军的舰队开过来了,人家想打就打,想走就走,主动权完全易手了!
“都别慌!”胡季犛赶紧大声稳定军心道:“明军的战舰开过来也没用,他们的火炮再厉害,也轰不动我们的城墙!”
“对,陛下说的对!”他弟弟也赶紧附和道:“明军的炮弹只能炸掉我们城墙外层的砖头,撼动不了里头的夯土城墙!所以他们的战舰来了也没用!我们一定能坚持守住的!”
~~
红河河面上,明军战舰一字排开,以侧舷面对升龙城墙。
炮手们扯去炮衣,开始紧张的装填,号令声响彻每一条战舰。
明军的旗舰‘三亚号’上,海国公俞通源已经跟胡泉和姚广孝汇合了。
其实胡泉这段时间并非毫无作用,他分出了一部分军队,沿着红河向下游搜寻,截杀所有朝升龙而去的安南骑兵,尽量阻止他们向胡季犛禀报三亚舰队正逆流而上的消息。以免这厮狗急跳墙。
效果很不错,三亚舰队都开到升龙城下了,胡季犛依然蒙在鼓里。
“不过大师,”俞通源却难以置信的问姚广孝道:“你真觉得,我们能用炮轰塌这么厚的城墙?”
哪怕明军现在研发出了专门攻坚的尖头炮弹,可以打的更远,威力也更大,能一炮穿透四层砖。
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