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鄙县也因田况的这道上书,被多收了一次税,但当时我等尚不知田况因此而被进爵为伯,得赐钱二百万。”
曹幹叹道:“莽逆一切税天下吏民,訾三十取一,已是横征暴敛,田况更上书,言訾民不实,累使百姓又缴了一次税。说是三十取一,实已是十五取一!莽逆称其忠言忧国,民谁忧呢?民怨沸腾,又何来国?田况此书,看似是忠正为国,不体恤百姓,其实是助纣为虐!”
“訾民”,即是计算民户家的财产。
张曼说道:“谁说不是呢?郎君有句话说的好,苛政猛於虎。若田况者,为虎作伥。”
“故夙夜连率韩博,又是何事?……张公,为何是故夙夜连率?其人已经改任新职了么?”
张曼说道:“这位韩连率,倒没做什么虐民、苛民的事,他几个月前,应莽逆‘博募有奇技术可以攻匈奴者’的此诏,给莽逆送去了一位奇士。此士身长一丈,腰十围,自谓‘巨毋霸’。韩博在与莽逆的上书中言道,愿莽逆作大甲、高车、贲育之衣,遣大将一人与虎贲百人迎之於道,又说,‘京师门户不容者,开高大之,以示百蛮,镇安天下’。韩博此书,本意在讽,试想一民而已,怎值大贾、高车、大将相迎?又那京师门户,焉可随意毁坏?由是惹怒了莽逆,征韩博下狱,以非所宜言,将其弃市。其人已被莽逆处死,因我称他是故夙夜连率。”
巨毋霸的故事,曹幹前世时是听说过的,只是他不记得这件事就是发生在当下。
听完了张曼所述的韩博送巨毋霸给王莽,上书讽言,结果身死的故事后,曹幹嘿然稍顷,喟叹说道:“比之田况,这位韩博算是有些正道之气,奈何其所臣非主,不免身死下场。”
张曼说道:“这是青州的两件事。樊三老他们的事,与青州的第一件事有关。田况而今在青州,深为青州士民所厌恨,樊三老等以为,已到他们趁此机会,再攻青州之时。董宪与我说,徐三老、谢三老已给他去过书信,令他秣兵历马,最晚明天春后,樊三老部将北攻青州!”
“樊崇等要再攻青州?”
张曼颔首说道:“不错。”
“张公以为,他们若再攻青州,胜算如何?”
张曼说道:“青州所赖者,田况一人耳。今田况尽失青州民心,樊三老等明年攻之,以我之见,胜算颇大。便是不能一举尽取青州之地,夺县陷郡,掠其膏腴而还,总应可矣。”
樊崇等现盘踞的琅琊、城阳两郡,西为泰山郡,南为东海、沂平,东边是大海。大海去不得;南边的话,除非与力子都翻脸,否则也南下不得;西进倒可以,樊崇等也的确一直都在向泰山郡的腹地扩展,但泰山郡多山,你如果是山贼的时候,藏在山里,固然安全,可当去打的话,就有点麻烦,且泰山郡一郡之地,郡西现又有城头子路、刘诩两部,剩余的地盘有限,也满足不了樊崇等部数万众的发展需要,故是,其部现下最好的发展方向只有北边,打青州。
却这樊崇部现与曹幹间尚无直接的联系,青州距任城也相隔颇远,和任城亦没什么干系,樊崇等打青州也好,不打青州也好,至少目下来说,和曹幹没有关系。
因此这个新闻,听听也就算了。
曹幹问道:“张公,其它义军的事,是什么事?”
“这次在董宪处,有关其它义军的事,我着实听了不少。郎君,你可知而下之河北、江淮,冀、荆、扬诸州,皆是义军群起?河北之义军,数十上百支!我闻董宪言之,其所较大的几支,铜马、大彤、高湖、重连、铁胫、大枪等,或拥众数万,或拥众万余,当真是声势浩大!以董宪所言,甚至比咱徐、兖地面的各支义军的声势还要大!江淮之义军,董宪言之,南郡有张霸、秦丰,江夏有羊牧、王匡,庐江有王州公等,多则亦众数万,少则亦数干、万人。”
饶以张曼的沉稳,也是不由自主的话带兴奋,他摸着胡须,说道,“郎君,海内已成燎原之势,莽逆之政,不能久矣!今我等既逢其时,正当大展拳脚!”
“董宪是怎么知道各处义军的事的?他从哪里听说的?”
张曼说道:“郎君是疑心其言可信与否么?这点,郎君大可放心。董宪之与我所言,有的是他自己听闻的,多数是徐三老、谢三老告诉他的。徐三老、谢三老等则或是从他们所克之郡县的长吏处闻之,或是从行商的大商贾处闻之,他们所得的有关各地义军的消息确凿无疑。”
河北义军众多,曹幹因前世之所知闻,对此早知,特别是“铜马”这支义军的称号,他更是熟悉,想那刘秀,不就是因消灭了铜马这支义军而得方得以声势大张的么?因此他还被称为“铜马帝”。但张曼所提到的河北义军中另外那些义军的称号、以及江淮各地义军首领的名字,他就大多不知了,其中知道的只有一人,便是“王匡”。
也不知王匡所代表的绿林军是什么情况?也不知刘秀兄弟是否已经加入绿林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