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幹自称是去年认识了苏建后,才开始学的认字、学字,这话看来是不假,锦帛上的他的毛笔字,直如学童,没有甚么章法,但若细辨识之,似尚嫌稚嫩的字体中,却隐隐透出行云流水,纵横开阖之意。字如其人,诚哉斯言。曹幹其人平时的为人处事之风,不亦正是如此么?
二狗子问道:“大家,曹郎书信中都写啥了?写他想你了么?”
“你这小婢,怎么乱说起来个没完没了了?曹郎与我的此书信中,所言及者皆是大事!”
二狗子“哼”了声,说道:“这个曹幹,真是个榆木疙瘩不开窍!”
自刘小虎、曹幹两部合并为一部之后,起初时倒还没什么,后来二狗子也不记得了,不知从何时起,刘小虎私下里就常与她们提到曹幹,一个多月前,曹幹率部去了任城,从他离开起,刘小虎私下里与她们提到曹幹的时候就更多了。刘小虎虽未明言,二狗子是她的贴心婢女,又怎会瞧不出来?刘小虎十之八九,已是一颗芳心,全然系於曹幹身上矣!
这也不奇怪。
刘小虎二十出头年岁了,当下这个时代,女子十四五就出嫁,正常的女子,像她这个年龄的,孩子可能都好几个了。她虽有抱负、有志向,至今未嫁,可人怎么会没感情呢?又在义军之中,无论是能力、抑或是品行,曹幹都是翘楚之选,而且曹幹相貌堂堂,长得也不丑,随着对曹幹能力、品行的了解的加深,刘小虎不知不觉的,会对曹幹产生些异样的感情,实是正常之事。——在二狗子看来,曹幹最大的不足是他的出身,可惜了是个乡农的出身,他若是出身於士族家庭,哎哟,那他和刘小虎就真的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了!不过也没关系,曹幹虽非士族的出身,但现在也不是往年在县中的时候,刘小虎他们现都是起事的义军,曹幹於下已是一部校尉,在义军中地位不低,手下的部曲不少,又能打,则也能配得上刘小虎!
听到了二狗子的抱怨,刘小虎微微蹙眉,说道:“曹郎现为我部校尉,你怎可直呼其名?”
“是,是,大家,小婢错了,不该直呼其名。”二狗子陪个罪,站起了身,把案几边上摆置的一瓶梅花,稍稍的整理了下,自言自语地说道,“今日呼曹郎,改日小婢改呼什么呢?”
“你这小婢!”刘小虎又气又笑,却倒是被二狗子这么一打岔,或许更多的原因是因为曹幹的这封来书和张曼的愿去董宪营,她连日来的忧心消散了不少,笑容回到了她的嘴角。
刘昱下午时,来到了营中。
张曼谒见过他,把曹幹的回书呈给他后,自陈了愿往董营之言。刘昱听了刘小虎的话,同意了他的请求。遂在营中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张曼继续启程,西出鲁县,前赴董宪营地。
……
任城县。
李顺率兵士下乡清扫路上积雪、为房屋被雪压塌的农户筑房的举动,获得了极好的反响。
何止仅是贫户无不为此感激涕零,中农、富农、一些地主也为此感动、惊诧。
自古至今,何曾见过这样的部队?
“百姓子弟兵”五个字,已是传遍全县,於交口相传之中,并於其后远传别县。
有的心思活泛的富农、地主,专门为此凑钱,买了十余头大肥猪、十余头羊,组织了百十个乡民,担着酒送来曹幹营外,以向曹幹表示他们的感谢。猪、羊、酒是百姓的心意,曹幹都收下了,但照价给钱。这一举动,越发是使让百姓们不可置信,只觉曹幹所部真“义军”!
送东西的百姓中,带头的是个东乡的地主。
送完东西,这个地主回到家中,呆坐了好长时间,未了,一拍大腿,吐了句粗口,与来问他送东西情况如何的他的兄弟们说道:“这是贼兵么?他娘的,这简直比王师还要王师!”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义军也好、王师也罢,施仁义之同时,雷霆亦是必不可少。
只有仁义,而无雷霆,那是敌我不分,滥好人。
只有仁义既有,雷霆亦有,才是爱憎分明,政治路线明确,才能团结到所欲团结的对象。
李顺领部下乡后的第二天,——亦即张曼离开鲁县,去董宪营的这天,曹幹“六条之政”中的“以任贤为典型,再开一个大的诉苦大会”此政,开始落实。
前些天一直下雪,诉苦大会肯定是没法开的,所以推迟到了现在才开。
经过三天的准备,县内、县外各乡的百姓都得到了通知。第四天,於诉苦大会正式召开的这日,约有七八干的百姓到了会场。任城县总共才五万多人口,七八干百姓,差不多是六分之一的本县人口。这已经是很多了。来参加诉苦大会的大都是贫民,也有少数地主派来的家奴。
这一次的诉苦大会,仍是曹幹亲自主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