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的乡民们窃窃私语。
什么是“诉苦大会”?没人明白。
曹幹把就此一词昨天向胡仁、王敬等做过的解释,向乡民们解释了一遍,说完,说道:“乡亲们,这就是诉苦大会的意思。我也是苦出身,我知道咱们苦出身过的都是啥日子。我相信,乡亲们一定都有很多的苦可诉!我希望乡亲们能够踊跃地上台,把你们的苦说出来!说出来给谁听?不仅仅是说给咱们都是苦出身们的大家伙听,也说给这个任绪听听!”
曹幹指了指边上不远,被捆在木桩上的任绪。
台下的乡民们早就看见任绪了。
任家是任城县的头号强豪,任绪是任贤的小儿子,最得任贤的宠爱,年纪也轻,性格张扬,往昔在乡中骄横跋扈,何止他家所在的南乡,其余四个乡他也时不时的带着一群门客、奴仆,招摇过市,有时是去访亲走友,有时是去打猎玩乐,任城县五个乡的乡民,没有没见过他的,受过他欺负的也不少。有因躲他的马躲的慢了点,被他坐骑的马蹄踢到过的,有因不知何处惹了他厌,挨过他鞭子的,还有因为女儿长得好看,生生被他抢去做了小婢的。林林总总,此类之事数不胜数。此个任绪在任城各乡,诚然是无人不识,恶名远扬。
面糊低声说道:“昨天听说曹大率打下了任家坞堡,刚开始我还不敢信。曹大率到了咱县以后,虽是不曾纵他的部曲掳掠咱,可一直也是驻在县东,没瞧出他有动武的意思。要粮食,他也是派个人去到各大姓家,就下个命令,各家大姓讨价还价,他也都允了。真是没想到啊,突然之间,他就动手了!这么大个任家坞堡,我听说任绪近日着实召了不少部曲,却连一天都没守住,便被曹大率打下了!任绪他也被曹大率抓住!……你瞅他那脸被打的,真可怜。”
嘴里说“可怜”,听其语气,却丝毫无有可怜之意,反是颇有解气之意。
高子说道:“曹大率说了,不让叫他大率,你咋还叫他大率?”
“噫,曹大率说句话,你倒是听得快!”
高子说道:“我昨晚拎回家的粮食,你没瞧见?别的不提,就冲曹郎君给咱分粮,带下了任家坞堡,抓住了任绪,他的话,我为啥不听?任绪这狗崽子,我早就想宰了他了!”
却是挨过任绪的鞭子五乡乡民中,高子即是其中之一。
面糊不跟他较劲,说道:“行,行,你说的对。就冲曹郎君分粮、抓住任绪,咱就听他的!”
“面糊,你是聪明一时,笨蛋一世。曹郎君打任家坞堡有啥可奇怪的?那任绪不老实,在咱五乡招兵买马,逼着咱五乡的大姓出粮,给他招募宗兵部曲。这么大的阵仗,咱都知道了,曹郎君能不知道?他要老老实实的,曹郎君我看是个仁义人,也许还饶他一命,他这把不老实,胆敢聚众,要与曹郎君作对,曹郎君还能忍他?面糊,曹郎君可不是你!蔫蔫唧唧的!”
面糊说道:“对,对,高子,你说的都对。你别吱声了,听曹郎君说话。”
若是面糊说别的,高子还要再和他说上几句,但是让“听曹郎君说话”,这却是号住了高子的脉。高子果是不再与他说话,停下了口。两人再聚精会神,听曹幹在台上讲话。
曹幹正在说为什么“也要说给任绪听听”。
两人只听他说道:“……,乡亲们,这个任绪仗着他家的势,在任城各乡无恶不作,我虽是刚到任城不久,也已听说过很多他做过的恶事了!看人不顺眼就鞭子抽上去,抢人家的女儿当他的小婢,乡亲们,都是父母生的,都是一个人,为什么穷人这样苦?地主这样狠?任绪跟咱相比,他哪里比咱们强?他是会种地,他是会纺织?他吃的粮、吃的肉、喝的酒,哪儿来的?是不是都是从咱苦出身这里抢走的?他穿的绫罗绸缎,从哪儿来的?是他自己织布织出来的么?不是!乡亲们,也是咱们的老母亲、妻女织出来的布,被他抢走的!凭啥呀?啊?乡亲们?凭啥粮是咱种的,布是咱织的,却吃好穿好的是他?乡亲们,你们说这是凭啥?他吃咱们种的,穿咱们织的,好嘛,他不知道感谢咱们,反过头来怎样?乡亲们,他还欺负咱们!乡亲们,在场的乡亲们,你们有谁受过他欺负的?你们举起手来,让我看看!”
高子第一个高高的举起了手,顺道,他把面糊的手也拽了起来。
先是星星散散,继而未久,在场的数干乡民,至少有数百人把手都举了起来。
曹幹已是说出了感情,他说道:“乡亲们!任绪他既然地也不会种,布也不会织,他没有一点儿是比咱强的,那我还是那一问,乡亲,凭啥他这么欺负咱?”
高子高声说道:“他家有钱!有地!有宗兵!”
又有乡民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