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躬在城西观战了一天半,本曲也上阵攻了一次,对蕃县城的好打、不好打,他已有他自己的判断,道出了他的担心,说道:“可是陈公,咱已攻城三日了,到现在为止,蕃县城的守御犹颇有力,再攻上四天、五天,以我之见,怕是咱也没有必克的把握吧?”
“召你们来,问你们有何对策之外,另一个,就是想问问你们有没有在四五天内克城的把握。”陈直的视线在任躬、曹幹、曹丰等人的身上转动,落目在了曹丰、曹幹兄弟两个身上。
曹丰老实,被陈直一看,不由自主的就想答话。
曹幹抢在曹丰前头开了口,他沉着问道:“敢问陈公,陈公适言有两个选择,另个选择是何?”
“这第二个选择嘛,如果你们没有四五日内强攻取下蕃县城的把握,咱就只能暂先撤退了。”
曹幹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了。
他不说话,陈直问他,问道:“小曹军侯,当前的局势就是这样,你就此有何看法?除了我是说的这两策外,你有没有其它的对策?若无其它对策,继续攻城此策,你有无克城把握?”
陈直的对策,曹幹已经明了,通过观察帐中孙卢、刘英、杨方、吴明等各曲军侯的表情,他们这会儿的想法,曹幹大约也都已能猜知,兵法云,“知彼知己”,而下已可称得上是“知彼”。
他判断得出,现在,才是到了提出他撤退此议的时机!
由而戴兰、胡仁现虽未在帐中,曹幹却是决定,可以说出他的真实想法了。
他起身来,因披甲在身,未行大礼,向陈直、刘昱行了个军中礼,从容说道:“蕃县城非不能克。若不惜代价,四天、五天猛攻,有把握能将蕃县城攻克。”
刘昱大概是没想到曹幹会有这么个回答,楞了下,面现微喜,说道:“你有把握?”
“但是攻克有一个前提,一个后果。”
刘昱问道:“什么前提?什么后果?”
“前提就是,只靠我和我阿兄、任大兄三曲主攻,兵力不够,是攻不下来的,必须得从事把孙军侯、刘军侯各曲,也都派来城西参加主攻,轮番上阵,日夜不歇,这才能够攻下。后果则是,如此不惜代价的连攻四天、五天,蕃县城固是可以攻下,然我部的伤亡会很惨重。”
刘昱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刘小虎“不妨可多听曹幹意见”的话,在陈直脑中再度浮现。
陈直抚摸着胡须,默然了会儿,说道:“小曹军侯,听你意思,是最好选择撤退此策?”
“回陈公的话,在下愚见,比起强攻,暂先撤退确更是明智之策。”
刘昱一心想要打下蕃县城,以振他的威名,就这么撤退,他委实不甘!说道:“鲁援至少还有数日才能到,我部岂可闻风即撤?我有一策,能速克蕃县城,且不需付出过多伤亡。”
“敢问从事,是何高明之策?”
刘昱说道:“攻南成时,久攻不克,适庞彩郡兵援至,力大率乃用季军师之计,改而先歼庞彩部援兵,然后仗此大胜之威,还师南成,复再攻之,一日而下!今攻蕃县,我部正可采用此策!驺援将至,便集中兵力,先将驺援歼灭,借此胜威,再攻蕃县!焉有不速克之理?”
帐中诸人闻言,各有忖思。
刘英大喜说道:“阿兄此策大妙!一闻援兵被歼,城内必定震怖,咱们再猛攻之,取胜易也!”
刘昱顾视曹幹,摸着不长的胡须,问道:“你以为我此策如何?”
“从事此策,当然是好计策。唯是从事,打南成时,南成的援兵只有庞彩这一支,现之蕃县,援兵却有两支。打掉了驺援,还有鲁援。城中若仍顽抗,如何是好?”
刘昱说道:“可以诈言城中,鲁援也被咱歼灭了。”
“无有鲁县援兵的俘虏,空口白话,城中不一定会信。”
刘昱薄怒说道:“说来说去,曹幹,你就是想撤退?打之前,你就不想打;鲁县的援兵尚未出城,你现在就又想撤。曹幹,我素以为你是我帐下勇将,高看你十分,却是我看错了么?”
“从事,我尝闻苏先生说,为将者,当‘智勇兼备’。在下不才,不敢自居勇将。”
这话有点绕,没说清楚,但曹幹此话的意思,略一想之,即能明白。
言外之意,他不屑只做个“勇将”,他想做的是“智勇兼备”的将领。这是第一层意思。往深里再琢磨,而下刘昱不顾敌援将至,一意坚持要继续打蕃县城,那曹幹是不是又在暗指刘昱不够“智勇兼备”?这是第二层意思。——当然了,这第二层意思得有心人才能咂摸出来。
刘昱咂摸出来了,他拍案怒道:“曹幹,甚么‘智勇兼备’,甚么‘不才’?你在说谁?”
“回从事的话,我在说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