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话说的欧阳予倩很是意动。

    说实话，现在这一时期，绝大多数还是把戏子归到下九流那一档的，即便后来的梅先生名扬海内外，但是真正的“上流社会”见了他，心里还是有点端着份儿的。

    尽管欧阳予倩接受过海外教育，心态也更开放一些，但仍然想不到自己搞搞话剧就能成为韩枫嘴里所说的“精神财富”。

    再加上来自上位者的礼贤下士加持，自然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

    很多人都有这种体会，有时候上位者对身边人尤其是一些服务人员表示一下感谢，那往往会收到非常好的效果。

    欧阳予倩道：“我们在国内推广文明戏，尚未遇到像您这样的地方要人如此支持，真是不知该怎么说……”

    韩枫挥挥手打断他，“一个艺术家，我的意思是，像您这样的艺术家，其实本该有更加广阔的天地，欧阳先生，艺术，离开了时代发展，就是无源之水，无根之木，那种脱离了大众，自诩为高级，只在小部分人之间彼此吹捧欣赏，那不叫艺术，那是被一小撮精英垄断了话语权，用以抬高自己身份，拉开和普通人距离的东西。而我们三省，乃至未来的全龙国，甚至是全世界的艺术，大兴其道的，应该是既能符合观众审美趣味，贴近时代潮流，又能为我们的发展而服务的艺术。”

    剧院老板此时端上来几杯茶，分给大伙儿，韩枫点点头，示意欧阳予倩喝茶，可欧阳予倩却没有任何动作，陷入了沉思当中，一边的白明义，则在疯狂记录韩枫的话。

    过了半晌，欧阳予倩斟酌道：“巡阅使，这重点，恐怕在后面， 能为发展而服务，这...”

    韩枫哈哈一笑，挥挥手，说道：“欧阳先生，关于老百姓喜欢更重要，还是为发展而服务更重要，我看来，这不是一个问题，可以说两者都重要，老百姓喜欢，这是一切之基础，咱们的老百姓要是不喜欢，看了就反感，那我们的文艺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而为了发展而服务，这又是时代的必然，艺术家也不是凭空活着的，他要吃饭，要穿衣，他们的创作也是在社会框架之内的创作，而非是空中楼阁的创作，欧阳先生，你还不知道，我们即将要进行的戏曲下乡活动——”

    白明义把话接过来，“我们组织了一批民间艺人，把我们的方针，用老百姓喜欢的方式演绎出来，同时，又要注意趣味性，老百姓劳作一天，能听听曲儿，听听书，这对他们来说又是一件多美的事！同时呢，这些作品又是惩恶扬善的，积极向上的，艺人解决了温饱问题，能够专心创作，还能收获更多观众，老百姓既能获得许多精神享受，又在思想上接受了洗礼，而我们通过这种方式，能让许多命令更加畅通，何乐而不为呢？”

    欧阳予倩第一次经受这样模式的冲击，一时间讷讷说不出话来。

    韩枫严肃道：“自古以来，艺术，或者说精神享受，亦或者说是娱乐，都是被精英垄断的，不管是宫廷礼乐，还是娱神戏法，无论如何，都是为了强权而服务，老百姓辛辛苦苦种地，种出来庄稼，织出来衣裳，可跟权贵们好像有一道天然的鸿沟，我们不喜欢这种鸿沟，我们要打破这种鸿沟，也应该看到，老百姓需要这样的精神享受，一些城里人，尤其是知识分子，也非常需要，现在正是文化交流风云激荡之时，不用我们的文化，我们的艺术去为他们服务，他们就要倒向别人的文化，别人的艺术。”

    这下欧阳予倩听懂了，“许多地方，尤其是发展好的地方，例如沪上，一批小知识分子以洋派为荣，以洋派为美，从美术，到音乐，再到戏剧，总是外来的好，自己的坏，巡阅使所言极是，这是高瞻远瞩的正理。”

    韩枫趁机道：“三省要弄一个戏剧研究中心，不知道欧阳先生.....”

    欧阳予倩也是个性情中人，一锤砸在桌子上，“敢不效犬马之劳？”

    桌子一震，茶杯翻倒，众人先是一愣，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后面的事自然让白明义去协调，跟欧阳予倩又寒暄几句，这才道了别，出门没多久，竟然看见一个熟悉的人，韩枫让白明义上前叫住他。

    前面那人扭头一看，惊喜道：“大哥！”

    原来不是别人，正是寒云。

    韩枫走上前，看看四周，“你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