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皇帝会为六皇子的上位扫清一切障碍,譬如说他将皇长子过继出去,譬如说他会废后……
但是她如何也想不到,皇帝的心居然如此冷硬,一定要她死才能安心!
可是再转念一想,皇后又觉得释然了。
起码他让自己看见了儿子的归途,而女儿昌华,该交待的自己也已经有所交待。
至于自己的母家——无论自己生死如何,只怕都无力改变家族的命运。
皇后有些诧异于自己此时此刻的冷静。
她居然如此平和的接受了皇帝施加于她的最终结局。
称病久居母家,倒也不全是谎言,近来皇后的身体的确不太好,也一直都在服药,就此彻底衰弱下去,倒也不算奇怪。
皇后默不作声的将皇帝的意志消化,并没有对外流露分毫,像之前半月一样,如同还未出阁时的旧例,每日去寻父亲说说话。
她的母亲早在十几年前便去世,世间至亲除了儿女,便唯有老父了。
如是过了几日,皇后的身体终于显而易见的坏了起来。
而她也在这时候同父亲提起——是时候该回宫了。
国丈老泪纵横:“还回去做什么呢?你刚落地的时候,爹就在旁边,如今你这不孝的孩子要先我一步离去,爹也该在你身边送送你啊。”
皇后可以平和的结束的自己的性命,却无法平和的面对父亲的伤心和泪眼,此时此刻,唯有以袖遮面:“爹,女儿不能再对您尽孝了。”
国丈遂使人叫了(前)皇长子来:“去看看你娘,好好的跟她说说话。你如今已经不再是皇子,不能随意出入宫禁,看过这一回,以后八成就再也见不到了。”
皇后见了他,并没有过多的同他道什么生活琐碎,只是言简意赅的告诉他:“做个富贵闲人,不要结交军功贵族,不要再收纳门客。在你面前说六皇子坏话的,统统都是想要你命的奸人,你只管把名字记住,递到六皇子面前,他会处置的。”
皇后厉声道:“当着我的面发誓,你一定能做到!如若不然,我在九泉之下,魂魄都会不安!”
母亲如此疾言厉色,皇长子吓了一跳,赶忙如实做了。
“我今日如此,是命数,与人无尤,不关旁人的事。”
皇后的那口气就此泻了一半,神色疲惫的柔和下来:“你治的是儒家,最为讲求孝道,我死之后,要像对待父亲辞世一样,为我服斩衰三年,不出门,不宴客,儿啊,你能做到吗?”
皇长子用力的点头,红着眼睛道:“母后,儿子一定能做到!”
皇后像是应声,又好像是在叹息:“那就好。”
她侧过头去,心想:三年,应该足够让世人将目光从一个被过继出去的皇子身上挪开了。
而以六皇子的能力,也必然能够彻底掌控朝局。
皇帝听闻此事,却也没有前去探望,而皇帝没有去,其余嫔妃又怎么敢去?
尤其是因为昌华公主的事情,皇后可是同贵妃结了怨恨,即便双方都不约而同的将那一页掀了过去,但是不是真的掀了过去,谁知道呢。
倒是皇后的亲信忠心耿耿,特意去向主子回禀:“如今朝中已经有人在向陛下进言为六皇子选妃了,娘娘,我们是不是……”
皇后回想起这件事情,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曾经她是想要在贵妃身边的双红身上下一点微末功夫的,但是想在再去想这件事,只会觉得可笑。
也不只是双红,她面前隐约浮现出另一张面孔来……
皇后坐直身体,吩咐道:“你去请一个人来这儿,我有话要同她讲。”
这是从前的皇长子妃,如今的墨家钜子之女云葳见到她之后的第一个想法。
云葳按部就班的行了礼,立在皇后的病床前,没有过多的言辞。
皇后知道她的性格,也不在意,而是开门见山的问她:“陛下是否有意将你嫁给六皇子呢?”
云葳微微一怔,继而摇头:“陛下起过这样的心思,但是很快就改变了主意。变法中有一项是移风易俗,他不能在下令民众改革风气的同时,让后继之主娶自己曾经的长嫂为妻。”
皇后点点头,又问:“那么,新的六皇子妃,仍旧会出自墨家吗?”
皇后问道:“这是墨家与周国缔结合约的一部分吗?”
谈及此事,云葳短暂的迟疑了几瞬,顿了一顿,才道:“确实如此。”
皇后了然的接了下去:“你们想通过墨家信徒与这个国家最高统治者的结合,将墨家的主张推广出去,再以国母的身份影响下一代君主,是吗?”
云葳默然不语。
而这本身就是一种附和。
皇后轻轻笑了起来:“墨家这次准备推出来的女孩儿,是跟你一样出众的人吗?”
云葳的姿态很谦逊:“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