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缓缓流逝,奉天殿的气氛,已逐渐令人感到窒息!
满朝文武,幸灾乐祸者有之,暗自怜悯者有之,不一而足!
而孔希学、章云峰、韩文耀等人的额头上,早已渗出了一层豆大汗珠!
就在这时,手持书册沉默了许久的朱元璋,仰天长叹了口气,痛心疾首的说道,
“咱一直以为,曲埠孔圣一脉当为世之楷模,文人学子之表率,可如今看来,或许是咱,...太过天真!”
不知何故,天真二字一出,伫立于丹陛右侧的太子朱标,那温润如玉的脸颊,当即一抽!
有道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时至如今,齐齐跪地的孔希学等人,仍旧抱着一缕侥幸,
“陛下明见万里,书册所言皆为诬陷之词,不足为信呐陛下!”
“陛下容禀,赵枢铭此人倚仗权势,素来专横跋扈,朝野内外早已声名狼藉,臣恳请陛下予以彻查!”
“陛下明鉴,若非出于证据不足,恐打草惊蛇,臣早已弹劾赵枢铭,岂不料走漏风声,竟使此僚先下手为强,倒打一耙!”
“都察院左副都御史卫大人之言,臣可为证,若非尚缺如山铁证,臣身为大理寺丞,早已联名上奏弹劾此僚,为国除奸,为民除害矣!”
“……”
“……”
“臣,冤枉!”
待到一众党羽把话说完,酝酿了半天的孔希学,老泪纵横的三个字,拿捏的恰到火候!
“冤枉?”
“尔等不妨自个儿瞧瞧,瞧瞧尔等干的这些腌臜事!”
面无表情的朱元璋,随手将赵枢铭煞费苦心笔录成书的书册,丢到了孔希学的脚下!
“咱非庸碌之君,尚能分辨是非曲直,倘若尔等看完之后,仍旧觉着冤枉,咱绝不介意彻查到底,还尔等一个...所谓公道!”
再坚固的城堡,一旦内部发生内讧,也必然难以坚守!
于党派而言,来自内部的背叛,无异于一场灭顶之灾!
颤颤巍巍的捡起书册,脸色苍白的孔希学已来不及深究,昨日与自己等人尚还谈笑风生的赵枢铭,到底他娘的撘错了哪根筋,为何竟不惜两败俱伤,...背后一刀!
仅仅翻开第一页,孔希学便顿感天旋地转,书册亦随之滑落在地!
跪于左右两侧,早已忐忑不安的章、韩二人见此,相互对视了一眼之后,齐齐望去,当即瞳孔一缩,
只见洁白的书页上,一行异常醒目的大字,赫然跃入眼帘,
【山东雪灾,勾结地方官吏,趁机吞并土地,哄抬粮价,贪婪敛财详细始末!】
而这一切,其实吴忧早已查明,并于返京之时就已密报朱元璋!
老朱大怒,本挥刀除奸,却出乎预料的被吴忧劝阻!
而素来眼里容不得沙的吴忧之所以极力劝阻,原因则很简单,彼时内忧外患,局势不稳!
待到荡平倭寇,诛灭残元,肃清内部,再借机打压儒道一脉,使其再无翻身之日!
在群臣冷眼旁观的注视下,寂静无言的奉天殿内,只闻书页哗哗作响之声!
趴在地上的章、韩二人飞快的扒拉了十余页,详细的恍若亲眼所见一般的证词之后,早已抖如筛糠,绝望的瘫软在地!
所谓无声胜有声,此幕,已足以说明一切!
时至此刻,群臣也大多明悟,凡主张施恩于异族,替异族张目者,必将引火烧身,
轻则丢官罢职,半生拼搏而来的功名利禄,顷刻间毁于一旦!
重则,大祸临头,死无葬身之地!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更何况那看似坚不可摧,实则不堪一击的利益同盟...
如今东窗事发,大厦将倾,去他娘的孔圣人,去它么的衍圣公,自保为上…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满头大汗的章、韩二人再次对视了一眼之后,磕头如捣蒜,双双哀嚎道,
“陛...陛下饶命,饶命啊陛下,主谋皆为孔老贼一人,臣等...臣等一时利益熏心,误上贼船矣!”
“臣等一时糊涂,受衍圣不...臣等皆是受孔贼蛊惑,并非首恶啊陛下!饶命啊陛下!”
而两人身后的众党羽,虽不曾看清书册内容,却也知大事不妙,急忙紧随其后,不敢奢望完全撇清干系,只求能够从轻发落,
“臣举报,孔老贼倚仗为孔圣后裔,于山东曲埠作威作福,多有不法之事!”
“陛下开恩,山东雪灾趁机哄抬物价,兼并土地之举,皆为孔贼之谋,臣愿检举揭发!”
“罪臣愿戴罪立功...”
“臣愿与孔老贼当庭对质...”
一连串的公然揭露,可谓当众扯下了儒道那块,看似光鲜亮丽,为无数文人学子尊崇、吹捧,欺世盗名的遮羞布,
一片哗然的奉天殿,有人为之愤慨,有人不动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