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晚餐后,他由儿子江镗陪着散步,侍卫散开警戒,路上无人挨近他们时,江万里说道:“昔时今上龙驾下江南,当时他还不是皇帝,赵相公(赵葵)召我与贾师宪(贾似道)、厉圣锡(厉文翁)在他家别院静堂共商国事,劝我等拥戴今上为帝,赵相公对今上看得非常清楚,说他精通俗务,专论实利,恩怨分明,不玩虚的!”
此等秘密言语不足为外人道也,要不是江镗是他的儿子,江万里也不会说出来。
“赵相公目光如炬,看出了今上论担当,不做‘清谈客’,所以前朝理学失势是必然,你看今上用过什么理学大臣吗?”江万里深为感慨。
他少年时代,跟随父亲学习朱熹的学说,曾往理学基地白鹿洞书院求学,深受周敦颐、程颢、程颐、朱熹理学思想熏陶,成为一名合格的理学家。
江万里对于理学深有体会,提倡“体用论”和“性情说”。他认为儒家所倡导的仁、义、礼、智“四端”是世间一切的本体,充塞天地之间,这就是“体用”,就是“性情”,就是“理”,如能达到“性情充斥”、“体立行用”,就能臻于“百川归一”,就能升华到“明天理、灭人欲”的“达”的美好境界。
相比于其他理学名家,江万里做过“亲民官”即地方官,嘉熙元年(1237),39岁的江万里出任吉州太守。他一到任,一面组织民众兴修农田水利,发展农业生产,一面大力兴办教育事业。
有了地方任上的履历后,江万里并不迂腐,不一昧清谈,而能处理实力,同时也识事务,牢牢地抓住了良机,成为朝廷重臣,在任期间,他几乎没提过理学,完全跟随了皇帝务实的步伐,深得皇帝赞赏。
“现时青州名仕白尚典、士绅郭玉亭皆不从新朝,这是打今上的脸,落朝廷的面子,今上岂会善罢干休!”
“为父年纪老迈,已位极人臣,不想大动干戈!”江万里转向江镗问道:“你,可否为今上分忧?”
“雪!“江镗倒抽了一口凉气,这是要向青州人动手啊。
随即他拱手道:“食君之禄,分君之忧,陛下想要什么,我就为他做什么!”
“聪明!”江万里给儿子点赞道。
江镗确实是个聪明人,他是江万里第四子,乃江家“十二斋”之中的风流人物。
江西九江都昌江氏“三古十二斋”在本朝相当出名,三古中老大江万里现为内阁辅臣,江万载现为云贵总督,肩负重任,为帝国攻略云贵,江万顷现知台北府,为帝国开发台湾,并与东瀛大搞转口贸易,是台北市舶司要员。
三古皆为重臣,老子给力,他们的儿子也不差,如江璆字宗宝,号玉斋,江万里长子,现知温州;江镐字国禹,号义斋,江万里次子,现为杭州通判;江铸字国通,号直斋,江万里第三子,现为第六军中的统制官;江镗字国雍,号侃斋,江万里第四子,如今跟随父亲,为皇帝行在帮办事务,他们的号中皆有个“斋”字。
其余江万载和江万顷的儿子们的号中同样有“斋”字,一共十二人,或文或武,皆表现出色。
话说回来,父亲、叔伯和堂兄弟们表现出色,对于江镗也有不小的压力,他该当如何脱颖而出呢?
如今,机会摆在了他的面前!
明摆着,青州人得罪了皇帝,皇帝需要人为他出气。
但就会得罪青州人,得罪那里的读书人和士绅,影响深远,甚至与青州人永为世仇。
得罪读书人可不是开玩笑的,江镗饱读诗书,自然知道后梁太祖朱温一世枭雄,为何后世名声这么差,不过是得罪了读书人,他将清流变浊流,设圈套坑文人,结果,文人就把他写臭批臭,千百年流传下来只有文字,朱温臭是必然的。
在中国历史上,可以得罪皇帝,也可以得罪大臣,可以得罪任何人,但唯独不能得罪文人。
因为文人写史,笔杆子一直握在文人手中。损害了他们的个人或者小团体利益,看他们不骂死你才怪!
得罪了当地士绅亦不好过,官府不能包办地方事务,得依靠士绅的配合,他们不配合,难道要靠那些泥腿子?
明摆着江万里爱惜羽毛,他是当朝辅臣,权势赫赫,又有圣旨在手,想在青州干什么就能干什么!
但他不想干什么,而是把这个机会让给儿子。
机会难得,为了上位,江镗决心干了!
“很好!”江万里问江镗的打算。
江镗微一思忖,说出他的计划:
一、先礼后兵,他要与那些人好好谈谈,请他们配合,若他们不识事务不肯合作,日后江镗向他们动手时,就是师出有名,不能怪他不给他们机会。
二、措施上占据高点,不是乱安罪名给他们,首先进行人员甄别,要他们都参加考试。
明承宋制,在宋朝,省试过关者就是举人,举人在宋朝律法中享有相当程度的优待:“曾赴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