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陵国的使团,已在咸阳城外。
在秦王嬴政的属意下,荪歌与扶苏负责接待使团的一应事宜。
嬴政是动了心思想锻炼扶苏一番的。
加之荪歌坐镇,嬴政更是放心。
“唐雎?”
荪歌看着站在安陵国使团最前方的老人,有些幻灭。
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发须皆白,肤如树皮,身型干瘪消瘦,活脱脱一个小老头,腰间跨着一把半人高的剑,使得其越发踉跄,风吹过,竹竿似的珍惜在衣衫里晃动。
她单知道唐雎不辱使命极有可能是虚构是臆想是抹黑,但她不知道,夸张到这种地步。
以唐雎的高龄,路都走不利索,说话还大喘气呢吧。
威胁正值盛年的秦王嬴政?
真是极尽敷张扬厉!
简直就是在想屁吃!
过于惊讶,一时间,荪歌的表情有些外露。
荪歌愣了片刻,旋即回神,迎了上去。
“昌平君认识老朽?”暖阳下,唐雎的银发还闪着光。
荪歌眸光微动,抿抿唇,收拾好自己乱七八糟的情绪,八风不动,没有露出任何端倪“唐使节的大名,唐尧后裔,早有耳闻。”
“唐使节有言,人之憎我也,不可不知也;吾憎人也,不可得而知也。人之有德于我也,不可忘也;吾有德于人也,不可不忘也。”
“本相深以为然。”
“请入城。”
扶苏跟在荪歌身边,附耳低声道“外祖,这就是你日夜等待的臆想吗?”
荪歌:……
不是一般的尴尬。
“意外,意外。”
“人生,本身就充满着意外。”
扶苏轻笑不语,眉目间少年意气飞扬,惹眼的很。
荪歌表示,她就是爱极了这股子少年感。
或许不够沉稳成熟,可偏生如清晨初现的微光,山间清爽的风,初秋剔透的露珠。
淡定!
淡定!
这可是亲外孙啊!
荪歌收回视线,目不斜视,走的铿锵有力。
哼,她的心早就像唐雎的佩剑一样冷了。
扶苏摸摸鼻子,有些摸不着头脑。
外祖年纪大了,心情越发善变了。
还能怎么办吧,当然是好好孝顺着啊。
在踏入咸阳宫时,唐雎及使团的一行人就被卸了佩剑,甚至在经历了荆轲一事后,连搜身严格了很多,随身小匕首也无处可藏。
唐雎被召入殿,荪歌和扶苏不远不近的站着。
秦王嬴政眸黑如墨,如看不到底的深渊。
五十里安陵国,魏国的小小附属国,在嬴政看来,实在微不足道,甚至都不值得他挥军征伐。
更莫说,魏国已经灭了。
若非他想在南下攻楚前,彻底掌控中原地区,根本不屑与安陵国使臣一谈。
这老者的眼神,着实令人不喜。
好似,他是什么人人喊打的脏东西。
“秦灭韩亡楚,安陵以五十里土地存之,寡人欲易地于安陵,为何不允?”
秦王嬴政没有长篇大论,神色岿然不动,声音里是不容置疑的权威。
这种压迫感似一根紧绷的弦,让人忍不住心中发紧。
荪歌眼睛瞪的像铜铃般,竖起耳朵聚精会神。
唐雎不卑不亢,仿佛秦王嬴政的威严和震慑只是一股耳际清风。
“安陵君受地于先王而守之,虽千里不敢易也,岂直五百里哉。”
沙哑又苍老的声音,犹如锦帛撕裂。
嬴政神色淡淡,不见怒意。
他剑指天下,又岂会被安陵国使臣激怒。
先礼后兵,无人能指摘他。
“这是安陵君的意思?”
唐雎颔首“大王,安陵君言受地于先王,愿终守之,弗敢易,绝非忤逆轻视大王。”
“无需解释。”秦王嬴政安静的听完唐雎的话,缓缓道“是寡人强人所难了。”
荪歌:!?(_;?
这么平易近人好说话?
不会是唐雎这个小老头儿给她的政哥灌了什么迷魂汤了吧?
目光所向,皆应为秦土。
说实话,安陵国君或许是有志气风骨的,但绝不算聪明人。
魏王假都称降,魏国纳入大秦版图。
安陵国作为附属,饶是苟延残喘都没几日好活,明明拥有不死一人的选择,可惜……
在荪歌狐疑的目光下,嬴政冷厉威严的声音响起“不愿易地,那便降吧。”
“请降,还是寡人派大军攻灭。”
大秦锐师一出,安陵不堪一击,只有城毁人亡一个结果。
“安陵并无与大秦对抗之心,大王何不予安陵一条活路。”
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