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朱翊钧在去往黄帝陵途中,只见山林锦翠,尤其是在一场春雨过后,更加葱郁如烟。
这让他不禁暗叹,潘季驯昔日奉旨在三边养林治水倒是做的不错,使得这延绥一带的生态保养的很好。
话说,在朱翊钧派潘季驯来三边养林治水之前,延绥的抚按官和厂卫就在奏疏里说,“延绥旱情频发、山林皆毁而光秃不能蓄土”。
而如今,朱翊钧所看到的情况倒是没有之前奏疏里说的那么严重。
当然。
这也跟国家战略变为对外开发有关,随着大量延绥贫民被迁去海外,和大量军民收入增加而不用砍伐山林就能生存,即便取暖也越来越多使用产量大增的煤炭,自然也就使得对内资源损耗和生态破坏的速度减缓,生态也就能得到及时修复。
朱翊钧去黄帝陵,虽然随扈官兵很多,且一路上晓行夜宿,难免需要人力,但他依旧是不白役军民,撒钱如水。
这也就使得民不加怨,而民众只恨不得独揽负责帝驾吃喝玩乐的事,甚至为揽到一宗为皇帝服务的活,不惜行贿底下官员!
只是。
官员们尽管大都也乐得如此,从中吃回扣不说,还能享受民众的奉承,但对于许多是靠关系而非靠能力上位的官员而言,却是一番很大的折腾。
因为凡是有些关系的地方官员,基本上都是世代宦官家的子弟出身,对钱财的不在乎的同时,也对政绩不在乎,更愿意清静无为,反正凭着背景和关系,他们要不了多久也能得到一个好的考成,也能升上去,反而比努力做事的要升的快捷些。
不过,现在皇帝一来,这样的官员就不得不参与征募民夫、关领钱粮、调度民力还要修葺道路桥梁、加强安保,总之各类事情一下子就增多,对管理能力的要求一下子就增高许多,而一不小心就容易出纰漏,一个纰漏就能酿成大错,且在皇帝面前犯错,那是掩盖都难掩盖,甚至会被放大的!
毕竟全国那么多官员,有能力的不少,一个小差错都可能导致一个官员永远也升不到京里任部堂去。
所以,对于官宦士族出身的官员,心里是很不乐意皇帝出巡的,就算皇帝不白用民力,不白麻烦地方,但这的确让他们很容易被证明,除了出身好在别的方面一无是处。
当然。
皇帝出巡对于有能力但出身贫贱的官员则是一个机会,一个证明自己处理应急能力的机会,一个让皇帝记住自己的机会,一个打破关系桎梏直接再次鱼跃龙门的机会。
而现在因为朝廷推行新礼,本就不利于豪右,而利于平民,所以能在地方上为官的官员大部分都还是平民阶层或者小地主阶层,故都还是乐于见到皇帝出巡,也很积极的动员军民,为皇帝的出巡服务。
以工商为主的普通士绅也对朱翊钧撒钱似的出巡也很是乐意见到。
如在朱翊钧暂驻于甘泉县时,甘泉造纸的士绅孙振就笑着对自己姻亲朱万元说:
“当今天子是真仁厚,虽亲征巡边,难免使用民力、扰动地方,但也造福于地方、施恩于小民,马匹意外坏了青苗都要赔偿,连需用纸张要临时用我家作坊的,都加钱采办,如此也算不上是害民扰民了。”
“对于贵府而言,自然是好事,还能因为说这纸是陛下用过的,而增加销路。”
“对于鄙人而言,倒也是好事,在下的木工坊已有三件家用木器被陛下看见后下旨采购,而因此已有不下十家望族也来订这类木器。”
朱万元也跟着笑说起来。
虽然,孙振和朱万元这些工商类普通士绅,对皇帝路径且暂驻于自己家乡很是高兴,但也有当地士绅对此不高兴,而这类士绅多是广有良田的大地主大乡宦。
“宁夏之乱、陕西之乱皆被平定,连河套都被收复了,果然是没有出现土木堡那样大败啊,礼教大乱的时代还得继续延续啊。”
曾做过翰林的甘泉县大地主周世策就在赶赴皇帝的御宴的路上,在同乡中过举人的长贾希昆面前,对宁夏之乱陕西之乱的结局表达出了失望的看法。
贾希昆呵呵一笑说:“我早就料到了会是这样的结局,所以压根就没指望这些叛贼会靖难成功!”
“这些叛贼也不想想,一个被张太岳教得真把武弁黔首当赤子看的天子,会亡于内乱?”
“要知道,昔日建文因内乱而亡,是因为他不只削藩,也开始只重文臣,让武人多心向成祖,如今武人,有几个不心向陛下?”
“子策说的是,且看将来太子如何吧。”
周世策讪讪一笑,回了一句,也没再多言,只跟随着一干本乡乡宦进了行在,准备聆听圣训。
朱翊钧这时已在行在先见了甘泉知县张应望,而对张应望说:
“按照考成的情况来看,你去年有渎职懒政之责,以至于盗贼丛生,而内阁对你的处置是革职,墨本送到了朕这里,但朕还没批,因为想着反正都要来甘泉县,也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