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豹的话音刚落,一直在马车里沉默不语的曼因却突然开了口:“大胆!既知道是国丧之时,宫城内外诸多变化,吃了你家九族的胆子,敢置喙太后娘娘?”
“末将不敢!”
宇文雪也只好在一旁打圆场说道:“无妨的,国丧之时,皇城内外的九门本就虚实不定,何况入夜宫门皆闭,走玄武门,或许是为了防备咱们一些。走吧,早些入宫。”
“诺”
宇文雪开了口,张豹也只能奉命行事,重新上马,迎着那扇数百年来见证了无数隐秘的宫门走去。
玄武门前,并没有看见姜韬让张豹松了口气,但在即将进入内城的宫门时,内城宫门尚未打开,而身后的玄武门却已经在渐渐合上。
“娘娘!”
四面冷寂的宫墙间,玄武门尚未合上的刹那,一直未曾出现的姜韬站在了内城的城楼上,他的左右,是突然之间出现的数百手持弓弩的羽林卫。
姜韬亲自搭弓引箭,强掩着内心深处的恐惧,整个人就像被绳索死死勒住了脖子一般,让他连呼吸都有些困难,左面的心口,他只觉心跳之声宛如战阵厮杀间才会用上的鼓点。他很清楚,自己这一箭射出去,整个姜家再无回头之路。
汗珠从额头间滑落,姜韬对着张豹,把刚刚才用尽气力拉开的弓弦,骤然松开。
箭矢直扑张豹,可因为姜韬松开的瞬间因为颤抖把箭头向下压了一番,而张豹也提起了自己的坐骑,箭矢只射中了张豹的坐骑。
“楚王谋逆,是为不臣,奉皇太后谕旨,诛杀叛逆!放箭!”
紧随姜韬之后的箭矢急如骤雨,楚王府的侍卫们最先想到是围在身边,护着宇文雪,以身护驾,而不知所措的羽林卫则在一头雾水和躲避不及间,留下了十几条性命惨死于同袍之手。
马车来的动静没有吓到宇文雪,在她起身想要一探究竟时,被曼因用力一扯,摔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娘娘,这是太后娘娘的凤驾,只要您安安稳稳的坐在这儿,不会有一箭射进来,等外面的侍卫们死绝,自会有人带奴婢来接您入宫。”
“曼因姑姑,这是为何?”
曼因知道今夜之后无论结果如何,作为奴婢,她的生死,注定无关痛痒,可她毕竟是眼睁睁的看着曾经那位镇国公府唯一的嫡小姐变成如今这般模样的人,这么多年,她做的事,又尝少了去。
她本是可怜自家小姐为高皇后所害,不能与有情人成眷属,还落得满城的讥讽笑言,所以她陪着宇文云一道嫁去齐王府,一道见惯了这些风雨,看着宇文云成为皇贵妃,皇后,太后,得到了除了楚王妃这个位置之外所有想要得到的东西。
但在今夜,在宇文云声泪俱下让她出宫迎请宇文雪时,她才知眼前人已非彼时人,才知道大宁朝如今的皇太后,早已不是曾经那位镇国公府的小姐。
曾经那柄宇文莽赐给她用来护卫宇文云短刀被曼因取了出来,在今夜上马车后第一次正视宇文雪时,曼因的眼泪在昏暗中依旧可见。
“小姐,奴婢对不起公爷,对不起侯爷了。”
曼因这辈子说了很多的话,在这一刻,她除了“对不起”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每夜睡前都会再看看这把短刀是否锋利,在明日醒来后可能遇到危急之时能否护住宇文云的利刃被曼因用来刺进了自己的心脏。
她本就有所武艺,自尽对她而言,从来谈不上什么难事。
目瞪口呆看着曼因倒在自己眼前的宇文雪还未来得及有所反应时,就被闯进马车的张豹一把抓住手,拖出了马车。
“娘娘,走!”
趁着城楼上的箭矢没有之前那般密集时,张豹和六个尚有一战之力的王府侍卫带着宇文雪闯到了玄武内,可那扇宫门的横木太过沉重,而姜韬见势不妙,已经带人冲下城楼,向他们扑来。
好不容易将横木移到一旁,厮杀,却已经不可避免。
“娘娘,不要从宫道走,沿着宫墙,末将看明白了,他们不敢杀你,只要贴着宫墙,绕过玄武门后,从平波门到‘翠兴坊’躲一会儿,哪儿可以去护国公府,护国公尚在,想必他们不敢胡来。”
大门被稍稍推开了一点,张豹一把将宇文雪推出了玄武门,说出了此生的最后一句话:“娘娘,告诉小婵,末将是想娶她来着,今夜,只能对不起她了。”
“张豹!”
最后的几个侍卫在姜韬率军的猛攻之下,很快倒下,最后所剩的张豹,是用自己的身子,活活将玄武门撞回了原位。
玄武门内,厮杀很快结束,并非张豹的武艺不高,并非他的忠心不诚,而是此处,本就是生来为了阴谋和暗杀所备下的绝佳之地,数百年前如此,数百年后依旧。
将楚王府的侍卫尸身扔到一旁,姜韬急着追出宫门前,被一双血淋淋的手抓住了脚,杀红了眼的他也再未迟疑,又是一剑刺下,刺穿手臂,左右的羽林卫乱刀齐上,张豹的手掌,也消失了气力。
玄武大开,宇文雪却没有像姜韬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