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楷随手将自己亡父的灵牌扔在了一旁,扯着纳兰瑜的衣袖说道:“先生救我!救我姜家!”
“公爷”
纳兰瑜极为轻柔的问道:“公爷莫急,到底出了什么事,看看贫道能否帮到公爷?”
这般癫狂的模样,正是纳兰瑜精心所炼的灵丹妙药所致,长安之行最让他意外的便是,当年因为姜楷之父追杀奉室福王司马纶时,为了贪恋福王美妾而暗中坑杀本已请降,又是奉室亡国之相里难得有贤王之名的司马纶那句诅咒,竟然真的应验了:
“今我四十有一,杀吾者,世代子孙,无人可四十而活!”
大宁朝的第一位德国公是暴病而亡,让太祖高皇帝扶持姜家来与楚王府一道抗拒宇文家的算盘打空,先帝许姜氏女为太子妃,也有让年富力强的姜楷日后取代宇文杰之意,可大宁朝的第二位德国公,竟然在那场北伐之后突然患上了不知冷热的隐疾,也不得不让纳兰瑜有些欢喜,或许当真的天意昭昭,曾经害得赵家满门之死的人们,各有各的报应。
“陛下要让楚王做皇太弟”
这句话让见识了无数风雨的纳兰瑜在一瞬间都如遭雷击,诺诺的问道:“什么?”
这天下若无阴谋,绝不会有人真的愿意将天下神器传弟不传子,所以这是他纳兰瑜为何在杨宸无心帝位之时,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布下一盘大棋来逼迫杨宸登上帝位的根源。
可杨智倘若真的愿意传弟不传子,那他的卦象,便是算错的,逆天而行之人,杀了真龙,也必有自己的劫数。
姜楷把今日李严与他所言的话,一字不漏的说与的纳兰瑜。
“李严从何知道?”
“李严之子在宫中做羽林卫,毕竟是勋贵之子,就是御前伺候的羽林卫,前几日奉命亲自去南诏迎接太平郡主,说是陛下有诏,南诏郡主为楚王之妾。还有前日,陛下单独召见王太岳和宇文杰后,又单独诏了方孺与李定,说若是册立楚王为储君,要他二人在朝中和王太岳宇文杰争一番高下。”
纳兰瑜也陡然紧张了起来:“倘若陛下此话不是试探,那若真是大宁朝的忠臣,必不会答应此事。”
“连宇文杰都不愿让楚王为储君,自然是的,可李定说,陛下已经决意如此,说楚王之功,便是做了这储君,也是无人不服的。”
“可陛下春秋正盛,为何会突然想起了要立储君?”
纳兰瑜精确的估算着那些从德国公府流向宫中的丹药,这杨智,尚未到命数该绝的那一刻,他不明白到底是什么让杨智竟然生了立杨宸为皇太弟的念头,是要让以进为退,在封无可封之后逼着杨宸自己请命离开长安,还是试探着自己臣子的人心?
“你说,是不是因我,因我在南疆大败,还被那羌贼生擒的事被楚王捅到了陛下那儿?”
姜楷的确该死千万次的,被生擒后,竟然真的用自己的帅令,把原本已经突围的宁军又调了回来,拿给羌人伏击,全军覆没,寻遍史册,也再难找到像他这般厚颜无耻之人了。
纳兰瑜摇了摇头,他天生自负可以远在江湖左右君王废立,曾经因为一个执意将皇位拱手让人的楚王而失策了一朝,如今的时日,他不愿让十年前那场旧事重演。所以他此刻逼迫着自己冷静下来,但他绞尽脑汁,也没有找到一句解释,可以说通为何杨智愿意把皇位交给一个还不是同胞所生的弟弟,而不是自己的亲生之子。
离权谋太近,一贯自负的纳兰瑜发现,自己好像在杨泰之外,又错看了一个杨家人。
纳兰瑜无父无母,无兄无弟,无妻无子,他或许永远也不会懂,在冷冰冰的经史子集之外,在一次次被他轻而易举窥视的天机之中,还藏着一些无人能懂的情字。www..cc
楚王为情字困了终生,如今寥寥,而今日这位年轻的天子,在选择相信了所谓的天机后,相信有朝一日有些事当真无可避免后,不愿让自己的弟弟背上一些弑君篡位的骂名,也不愿让自己的妻儿,有一天成为让史官在着墨之时,去怜悯一二的叹词。
“不,不是”
纳兰瑜亲自把姜楷扶立了起来,在他的计划里,从没有杨宸要做皇太弟的一说,只有早崩的天子,只有皇长子年幼打算把持朝政,斩尽杀绝的外戚而没有让命运改道,给自己续命的君王。
“公爷,古往今来,可听过有什么皇太弟?”
姜楷摇了摇头:“若不是被刀架着,谁会把自己的皇位留给弟弟和侄儿而不是留给自己的儿子?”
“那不就得了,或许陛下这番话,只是一场试探,试探楚王殿下封无可封,功高震主时,有没有人想过真让楚王坐到那个位置上去?”
“当真!?”
姜楷的眼睛里,又像重燃了希望一般,可顷刻间,又宛若流星,瞬时沉寂下去:“那陛下为何,让楚王早些班师?”
“或许,是打算在长安?”
纳兰瑜用右手比画出刀的模样,在脖子上前后推移了一番。
“不,陛下和楚王的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