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呢?”
“王爷已经骑军往凉都追杀木波去了,这两日整顿兵马,若是顺利,我们也该率军北去和王爷会合了。”
洪海一拳砸在榻上,怒骂道:“我洪海虽是粗人,也知道以德报怨,何以报德!羌人拿我大宁儿郎的人头筑京观七十余座,便是伤卒俘虏,不是为其猪狗牛马,就是被其斩杀,如今好不容易大胜在即,你们要把羌军的俘虏给放了?笑话!今日是我洪海着了道,站不起来,若是我能站起来,我倒看看谁能从我这长雷营带走一个人!”
“洪将军,木波穷兵黩武,东羌凋敝,百姓民居十室九空,满十五之男儿,哪怕年近花甲,也被他木波收到营中,倾国之力,也不过堪堪二十万男子,几场大战,早已十去六七,若是都杀了,只留些老弱妇孺,世间可就没有东羌了。”
“陛下有诏!毁其宗社,永除其国,岂不是正好?”
赵祁此时默默捡起了地上被洪海打翻在地的药瓶,起身解释道:“不好,上天有好生之德,王者故神武不杀,木波杀俘,故有今日之祸,我大宁,绝不可重蹈覆辙。若是在这儿坑杀了羌军降卒,那东羌九部人心必变,远在凉都的木垄所部,如何还敢归顺?今日放了他们这些俘虏,广诏东羌九部,宣我大宁天子仁德之心,四海苍生之念,除首恶而不牵连,得了人心,才是在东羌速战速决之要。洪将军也知道王爷的心思,在东羌之地速战速决,是为了提兵向北,征讨云单阿卓。”
“不要说了,我不想听,你们爱怎么干怎么干吧,等我能上马了,就自己带兵去找王爷做主去。”
邓通和赵祁相视一笑,也不再说话,只是叮嘱着:“安心静养,昨夜之事,我会书禀王爷,再回禀陛下,为你请功。”
走出洪海营帐的邓通和赵祁,也见到又淅淅沥沥下起的雨,不远处,还隐有闷雷,邓通不无担心的感慨道:“如此一来,东羌胜败之关键,就在王爷追击木波这一战了。”
“我们已经赢了”赵祁轻松的说道:“从木波决定下山的那一刻,我们就已经赢了,他还是怕自己这几年干的事让东羌百姓抛弃了他这位羌王,殊不知,咱们王爷其实比他更坐不住。要是上赌桌,就他这点胆气,只会输得一干二净。”
“王爷倒是好胆气,大敌当前,还敢面不改色的上山打猎,下河捉鱼”邓通走进了雨里,一面问道:“接下来该如何?”
“收敛阵亡将士尸骨,点清各营兵马,传令宁关、理关,粮草军械不再发来亡山,改道往北,命萧玄和萧纲,南北夹击东羌城,限期半月破城。今日起,传王爷之命于东羌九部,命各部酋长遣使往东羌王城上表称臣,不臣者,命萧纲征讨之。咱们该收拾兵马,去丽关救蜀王了。”
“是不是要和王爷商量一下?”
赵祁不慌不忙的从衣袖中掏出了昨夜杨宸离开大军前让去疾放到他枕边的锦囊,邓通这些时日待在中军大营里也认得了杨宸的字迹。
“若胜,可早至丽关,命萧纲都督东羌诸事,镇抚恩威,皆决其手。于东羌之败俘余孽,当以怀柔获人心之策为上。”
读完杨宸的手谕,邓通小心翼翼地将它塞回了锦囊里,感慨道:“自京师领命,我是愈发佩服王爷了,行军进退,攻伐剿抚,是一样不落啊”
赵祁白了自己眼前的定国公一眼:“我可不是王爷的耳目,定国公这番马屁,还是留着自己说给王爷听好些”
“哈哈哈哈”
虽雨势渐大,可冒雨而行的两人,都只觉心情畅快,在他们眼里,大宁已经赢了,毕竟追杀木波的人是杨宸,而楚王殿下在南疆,从不失手。
两人的猜测没有错,尽管木波率军三万只北面山口下山抛去辎重,轻兵简从想要退回凉都,可杨宸的骠骑营和安彬所率的承影营骑军却从他们离开亡山之时就紧紧追着他们。
被杨宸亲率骠骑营摧枯拉朽猛攻数次的羌军士卒军心大变,一夜之内,被杨宸率军冲杀了四次,当初发生在宁军身上的进退失据,自相践踏而亡者千余之事,毫无例外的又发生在了羌军之上,姜楷是见情形不对率先溃逃使军心大变,而羌军则全然是因为夜幕之下不知宁军有多少,只知宁军攻势甚猛,而士卒溃散所致。
等到几近天明之时,已经溃散的羌军才发觉昨夜追杀自己的宁骑竟然不过四五千之众,木波则是全然顾不得这些了,带着所剩无几的骑军,一路向北逃亡,只把身后的大军扔下,期许着他们可以挡住杨宸。
其实追杀的几场大战中,木波已经猜到了追杀自己这支宁骑不同寻常,他们的目的好像很简单:要他这位羌王的命。
这些骑军不会恋战,更不会因为大宁征伐是以人首记功而像其他宁军一样惦记自己的战功,会停在原地以免自己的战功被旁人所掠。
木波也只剩下一个念头:早些逃进凉都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