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怎么说?”杨宸自嘲着:“无非是说本王养寇自重,举重兵在外,那本王还真就这么干了,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他们能捆了本王发长安问罪不成?”
一句话让赵祁有些汗颜,也让杨誉有些尴尬,他毕竟是东宫旧臣,当今天子的亲信,楚王殿下这番话,是故意让他听见的,那他是奏回长安,还是不奏。
“今日这番话,本王只说一遍,免得你俩以为本王这些时日在亡山一事无成”杨宸手中的箭矢突然扎在了沙地上被杨宸写了一个亡字的圈上。
“亡山之上,林海准备日久,钱粮不愁,本是打算在此威胁南诏,也趁机空出东羌王城,诱惑本王南取东羌的。可本王没上钩,把他围在了这里,你们若是木波,遇到什么情形,会让原本散在各处打算以东羌王城为饵,作为伏兵的兵马汇聚于一处?”
杨誉沉思着,主动伸手示意赵祁道:“军师先说”
“必是因为王爷没有上钩,而我大军南面还有一支大军势如破竹,以东羌为饵没有必要,据险要之地,想要与王爷相持下去时才会如此。”
“末将以为,军师只说了一种情形,还有一种便是,木波打算在这儿,举重兵与我们一战”
“不对”杨宸用箭矢在那个亡字旁又添了一个字“木”:“南诏和廓部都已重新归顺大宁,南诏只要见他木波稍有败象,必然会立刻出兵收复凉都,廓部与我军合兵一处,兵围东羌,指日可待。木波真是要与我们决一死战,凉都的兵马也该南撤,他既然想好了退路,他举重兵,只有一个念头”
“他要逃”杨誉先点破了杨宸的看法:“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南诏各路勤王兵马,所带的粮草辎重都被王爷留在了山下,只放了他们的人马入山,王爷又分兵各处,是让山上觉着自己有机可乘。只是末将不解,王爷为何知道,他木波会逃?”
此时后知后觉的赵祁被杨宸这番不显山露水的连环计给猜出了一二:“王爷让我出使南诏之日,广诏东羌各部,要扶立木垄为东羌之主,如今以分兵马胁迫东羌各部叛出木家,大有让亡山之上,只闻四面楚歌之意。纵然木垄没有反心,可是凉都与亡山相距甚远,君臣相疑,是躲不过的大忌。王爷好算计,让萧老将军出手,逼得东羌王城四周兵马原形毕露,又故意放人马入山,让亡山之上有粮草之忧,还故意露给木波看见山下兵马不足,让山上人心思变,既能入山,下山又有何难,只要这人心变了,就会想着一旦大宁让东羌只剩他这亡山一隅之地,怕是插翅难飞,不如早些突围。”
“王爷此计绝妙啊!”杨誉在一旁赞叹不绝道,他此时明白了杨宸为何能在南疆就藩之时,让四夷宾服,也看出了杨宸身上,经过就藩之后屡次征战的洗礼,已经隐有名将之姿,而最要命的是,这位能战善战的楚王殿下,如今才不过二十二岁。可他不知道,这些计谋,是在长安往返江南道那些时日里,许多个拿着兵马就迷迷糊糊睡着的日夜熬出来的。
“木波下山后,是要逃哪儿去?”
赵祁用手指着杨宸在沙地上画得最远那个圈:“凉都?”
“本王不敢确定,逃入东羌,据城固守,本王没有攻城利器,又是他羌人老巢,必是易守难攻,何况一旦我军合围,他还有凉都的方向的兵马可以撤回来与他里应外合,算是上策,若是木波打算往东羌逃,本王得用骑军绕过溃逃的羌军步卒,直接追杀他,万万不能让他逃回东羌城里。但本王了解木波,这小子既然当初就已定下弃守东羌城,据凉都苍山洱河之天险自守,就定会一条路走到黑。何况本王要扶立木垄,他疑心重,木垄,他恐怕是万万不能留的了。退回凉都,也可据城而守,最不济,还有云单阿卓的兵马可以为援,情形不对,还可向北遁去拉雅山天险北侧,我们退兵后,他一样可以卷土重来。木波胆量不够,本王猜,他还是会给自己留一条后路,逃去凉都。”
“如果在亡山之上营建军寨是掩人耳目之举,那木波要突围的日子,怕是也快了。”
赵祁忧心忡忡的提醒道:“一旦木波命人分作两处,一路向北逃入凉都,一路向南逃向东羌城,王爷可想好了如何应对?”
杨宸闭口不言,扭头过去自己披上了铠甲,带着所有人一道上马回营后,未再露一日。
亡山上下,依旧僵持着,杨宁已经被困在了丽关城里,和完颜术一道,不知到底杨宸是不是还有后手,若是有,在云单家这些时日愈发猛烈的攻城冲杀之下,也该早些出现了。杨宁用自己的内心告诉了自己实情,他对自幼护他的七哥信任,在杀红眼的云单家兵马眼前,只有摇摇欲坠一个下场。
大宁天和二年七月十五,宁军将士为战死的同袍设醮祭祀鬼神之夜,被困在亡山小一月的木波袭营。
袭营之时,杨宸高坐在帅椅上,用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