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爱卿,这兵败论罪的事可以缓些了,那如何处置木波这个东羌贼子,诸位爱卿也一并论论吧”
杨智此时的声音并不高亢,反倒显得有些低沉,提起木波这个名字时,也不及当初让姜楷领命南征那样义愤填膺。
一场惨败,让他不得不冷静下来,不再将木波这位羌人头领当作一个弹丸之地的蛮夷酋长,而是一个值得自己正视的敌人,一个和草原上那位奇女子阏氏博雅伦一样,可以让自己和这天下四海惴惴不安的强者。
杨宸本想开口,但这次被宇文杰抢了先,身为当朝宰辅,王太岳更想听听众人的话后,再一锤定音,也未曾料到宇文杰对此事,会这么早的开口。
群臣以为当杨宸已经亲口说出此番回京是为商议征讨之事后,宇文杰会帮着楚王说话,但镇国公的话,却让整个朝堂有些哑然。
“启禀陛下,臣以为,今日再议论南征之事,不妥。”
“镇国公此话何意?”
宇文杰弓着的身子渐渐站直,抬头微微看了一眼杨宸之后正视着高居龙椅之上的杨智,不容置疑地说道:
“汉武有言,攘外必先安内,如今我大宁国事纷繁,不宜再举兵征讨之。内阁与兵部的预算里,已经因为姜楷此番南征大败而归,多了二百万两的亏空,此时南征,军械粮草,征调民夫,又是损耗如烟海,不可计数。陛下刚刚下诏,大修连城和浊水两岸河道,北地各道民夫征调,已是数十万人之巨,营修宫室,蜀王大婚,公主出嫁,又是一笔大开支。国朝此时,已经没有银两可以供南征之需。
此为其一不妥,二者,姜楷大败,战死将士者,多为京师兵马,京师五军大营空空,若要南征,神策军与河北兵马皆要提防北面草原秋冬战马膘肥体壮,南下劫掠,剑南道蜀中兵马刚刚平息苗乱,继续命其出蜀,岭南道兵马需备海防东琉郎人之祸,朝廷亦无兵马南征。此为其二不妥;www..cc
三者,国朝新败,定南士气颓丧,军心不振,而木波也无继续发难,为祸我边关之举,无非是想要陛下赐诏,许你新占的廓部南诏之土,如今南诏与东羌相争暂处下风,国朝大可不必亲自动兵,出钱粮让南诏与东羌混战不休,假以时日,待我国朝府库充盈,将士齐备,再行征讨是为上策。故今日,不可兴兵,此为其三不妥。
四者,楚王殿下在江南遇刺,江南道巡守遇刺身故,江南有变,税案积弊当清,天下各处亦多生事端,若是国朝大军妄动,官府不堪其扰,百姓不堪其忧,人心思变,恐酿成祸端。时机不妥,为其四不妥,臣就先说这些吧”
宇文杰说完话,没有急着回到臣列,而是等着有人来反驳自己,再继续与之议论,他已经准备好听杨宸如何在奉天殿里驳斥自己。如今的宇文杰,不仅仅是明面上杨宸的“舅舅”和楚王妃的“叔父”,更是大宁的镇国公和门下省知事,内阁次辅,连他也出言直说南征之不妥,那这奉天殿里的奇诡气氛自然也就渐渐明朗。
“诸位爱卿以为呢?”
杨智想听听不同的声音,但没有人给他机会,满朝文武,除了杨宸自己和杨子云、徐知余三人,几乎异口同声地回道:
“臣等附议!”
附议的人里,还有如今的锦衣卫指挥使,兵部左侍郎这样在外人眼里,看着像是楚王亲信的人物。
“臣以为!镇国公所言非也!”
难得上朝的杨子云又抢在了几乎已经踏出脚步的徐知余前头,从宇文杰是身后绕到了他的右面,与之一并站在奉天殿里,用苍老但依旧坚定的声音回奏道:
“启禀陛下,臣以为,镇国公所言非也!”
“说说看”
杨智稍稍放松了一些,此时看来,情形还没有坏到他预想之中的那一步,他是一个忧国忧民的天子,自然早早在心里问了自己许多遍,兵败过后,大宁和东羌是战是和,他能知道和的好处,也明白战的坏处。所以当木波那些近乎寻衅的话已经可以让他在庙堂里得到些许符合自己心意的支持之时,他也并未轻举妄动。
他不想做一个违背满朝文武心意的天子,毕竟再败一场,应该问罪的就不是姜楷和李严这样的人了。
那今日,既然还不是满朝文武皆与自己有不同的念头,一切,就尚有可为。
“我大宁乃泱泱大国,南诏东羌皆为臣属,东羌作乱,是为上国不施惩戒却任其作乱,纵容其劫掠南诏廓部之土地民财,不讨贼而思祸臣之国,此失信于天下,今日之后,谁还愿举国相拖,内附为我国朝之臣?再者,东羌如今声势虽盛,可是与邻结恶,南诏与廓部,不过是一时为其声势所胁,迫不得已,称臣纳贡。
只要我大宁王师一至,必能得其二国相助。东羌虽胜我国朝一战,但已是强弩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