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沾沾自喜了许久,直到姚光笑意盈盈的点破了他:“殿下?”
“啊?”
杨羽愣完,发现自己手中的茶盏之中的茶水,早已洒在他的锦衣之上多时,回过神来,略带尴尬地将茶杯放下,杨羽沉声问道:
“那,先生之意,今日当怎么做?”
“既然天子宣楚王回京,那咱们就不能让楚王这么轻松的回去,给他拖在江南,只要这么一拖,若是天子的病好了,咱们不曾伤着咱们分毫,可他这病若是好不了,楚王被我们拖着。京中皇子年幼,必会横生变故,王太岳和宇文杰之争,秦王杨威,北奴王庭,都会先于咱们之手,趁此机会,搏上一搏。皇子就藩,本是一步制衡庙堂的好棋,可有得有失,时日渐久,人心难测,不能免俗成为一步臭棋,唯一能解此难题的,是杨景自己。就是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苍天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亲自将藩王掌军之事解决,逼得他只能用北伐之策,可惜他自己的儿子,给了他致命一刀,杀向了帝都。”
“国贼如此,只是报应,先生何必为他可惜”
杨羽对此愤愤不平,先帝,皇伯,他都快忘了,自己从少年记事后,只要杨泰不在长安,他也只是冷冰冰的称呼一句“齐王殿下”。而无论他如何待杨景,杨景从来都是亲热的一句“羽儿”而绝非“楚世子”
“殿下错了”姚光摇了摇头:“若他尚在,不止你我,勋贵世族,草原王庭,天下各夷,都绝不会有翻身的那一天。这天下,只有与他对弈,才最是有趣”
杨羽不以为然,但又不敢多说什么,只好接着问道:“先生还是少些感慨,他若是要走,我们如何能拦得住?先生可别忘了,他心思缜密,手段狠辣,看着是没什么,可如今江南道的锦衣卫都能随他心意号令,手下还有五百亲军,之前经过我淮南道的地界,我命人暗中查过,皆是死战精锐,说是五百,可真打起来,咱们五千人马也不一定能与之匹敌。
老六在东海城何其威风,说是折辱了他,可你我都知道,这是给外人看的,真正得了好处的,还是他楚王。而李春芳如何敢在江南这般行事,还不是仗着有他楚王撑腰?真等他回了长安,功名得了,好处占尽,得罪人的事全给了李春芳。对此人,我们还是该谨慎一些为好。”
“殿下怕了?”姚光含笑问道。
“我怕他?”
“不怕最好,殿下若想要取天下,必须胜过他。”姚光拿起案上自己的羽扇,轻扇出风,春末并不燥热,可他却悉数将风,送给了此时心里起伏不定的杨羽。
“无人坚不可摧,只要是人,就有软肋,你们杨家人,多少人败在一个字上。”
“哪一个字?”
“情”
姚光有些越矩的嘲笑道:“不止上将军,殿下年幼不止,若是拿这皇位换一个女人死而复生,先帝也会去做。杨宸少年心性,更是如此。殿下可是忘了,他身边带的是谁?”
“宇文雪”
“对”姚光身子前倾,目光紧紧地盯着杨羽说道:“殿下,今夜就立刻命人在金陵城去撒播方家牵涉税案的证据,就说方家在朝中有人,楚王畏惧方孺,不敢对方家动手,害怕吴王,所以不敢动陈家,用民怨和嘲弄激他,逼他对方家和陈家动手。世间最难是自证,无论他动不动手,我们都可立于不败之地”
“可若他听从诏命,赶着回京,不顾这些如何?”
“那就让他走不了,我为殿下阴养死士,真是用到他们的时候了。动不了他,可他身边的人呢?命死士潜入金陵,只要他离开墨园,就杀入墨园,若是不能杀了宇文雪,也必须伤了她,伤到她经不起这回京之路的颠簸为止。”
杨羽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他和宇文雪,也算是少年相识,在当年传言宇文莽为宇文雪向高皇帝求下一纸婚约之后,众人也有打趣说“娶宇文女,必楚王府也”。
“这?”
“殿下舍不得?”
“不不不,只是突然这般,他疑心到我淮南王府头上怎么办?”
“无论楚王对不对方家动手,殿下都应该杀了方家之主,如今的方家之主,方敖其子正是陛下亲信,官拜礼部尚书的方孺。杀了他,楚王来日回京也与方孺方羹兄弟结为死仇。我们要的是乱,只有越乱,我们才越是可以火中取栗。而楚王问罪方家和陈家,谁在江南道对楚王妃动手?谁的嫌疑最大?”
“方家,陈家”
“还有吴王府”姚光对自己这番连环计有些得意:“最后才是王爷的淮南王府,可王爷莫不是忘了,我们是要拖住他,他纵然有疑心,等他查清楚,只怕长安城里就先乱了起来。他是当朝亲王,可殿下也是当朝郡王,查清楚了,要问罪,也该是朝廷来问罪,何时会轮得到他?到时候有没有朝廷,淮南长安一来一往,天时地利人和,皆在我处,我等,又有何惧?”
“干!”
杨羽一拳砸在了案上:“不入虎穴,焉得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