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鼎已经风光大葬,战死疆场,未能袭承国公爵位却因为父祖在朝中的威望得以死后追封侯爵,上一个得此哀荣的,还是宇文雪的父亲宇文靖。而林海,不仅被褫夺了武官身份,还将被三法司问罪。
大宁朝需要一个战死疆场的驸马,而不是一个贪功冒进的将军,所以,是驸马战死疆场,所以,是林海贪功冒进,害死了李鼎。这是朝廷想要看到的,李家想要看到的,百姓们也想看到的。那么,无罪变成有罪,又有何妨?只要百姓能同仇敌忾,只要君臣可以上下一心,那让一个不知名姓的边塞将领又能如何。
“娘,我们什么时候能见到爹啊?”
“快了,快了”
一个生在边陲长在边陲的女人,此时正用为母则刚的坚毅,在这座长安城的牢房里守护着自己一双儿女。她只能默默在心里祈祷,韩芳所言都是真的,她相信,远在江南的杨宸和王妃看到了他们身陷囹圄,不会见死不救。
林苏不知道,他的父亲,正在锦衣卫的诏狱之中,被长长的铁索束缚着四肢,锦衣卫没有动刑,可提堂问审的刑部会,大理寺也会。
若林海不是楚王府属将出身,也由不得他认罪与否,锦衣卫的诏狱天牢,有成千上万的法子让他在张纸上按下认罪的血印。
长安城里带着几分清冷的月夜之下,那股隐隐躁动的不安,终究还是喷薄而出。
漆黑夜色里寂静无声的长安城被一道千里加急,一路之上累死了七匹驿马的军报给惊醒,五军都督府里值房的左将军梁进,内阁值房的王太岳,司礼监值房的秉笔太监宋承恩三人皆是脸色苍白的在夜幕之中,气喘吁吁地走到了内廷的宫门之前。
“开门,快开门”
距离内廷的最后一道宫门里,守门的羽林卫千户莫隐只透着在大门前凿出的那道小门小心地提醒道:
“阁老,按从前的规矩,就是再紧急的事也只能由末将在此接了,传告内廷的公公们告诉陛下”
王太岳几乎要气晕了过去,在他眼中,今夜所知道的这件事,绝不仅仅只是一场兵败那简单,大宁天子在长安的精锐,一败再败,北面强敌尚且不说,就是凉雍之地那位掌兵十万的王爷知道了这个消息,引兵南下,也是天翻地覆的结果。
非常之时,王太岳不愿意再去相信人心,若是朝廷有力,可以使四方镇服,可天下人和生死仇敌都知道你朝廷没有余力了,又该如何。
“本相命你,开门!就算明日要杀九族,也从我王太岳开始!”
宋承恩搀扶着王太岳,连忙劝慰道:“阁老,别气坏了身子,大宁要阁老给陛下尽忠三十年啊”
皆是东宫亲军出身的梁进也上前向自己当年在东宫的熟交说道:“还未通禀陛下么?今夜的事十万火急,一刻也不能耽误。”
一样为难的莫离不敢轻易开门,从他在宫里为将开始,就知道广武二十五年高皇帝驾崩之后的第二个夜晚,究竟发生了什么。偌大长乐宫,竟然只有完颜巫守的玄武门将齐王杨景的亲军挡在了宫外,不曾开门,使得先帝没有费一兵一卒就轻而易举的进入了宫里。最后只剩下他今日所在未央门,因为一番血战,让广武年间的羽林卫指挥使从此在大宁的史册里无影无踪。
所以,忠于杨智的莫离不会轻易的打开宫外,无论宫外站的人是谁,也无论这事到底有多么重要。
“陛下有诏!开门!”
影卫的消息和长安城的军报几乎同时进入了长安城,高力没有胆量交给杨智,只是将王太岳请夜入禁阙的消息一并回禀了杨智,好让杨智先有所准备。
未央门打开,王太有只是远远望向宫里一层又一层的御阶,叹了口气,向宋承恩说道:“快,快去见陛下”
莫礼退到了一旁,拱手谢罪,也无人过问。
杨智今夜并不在甘露殿里,而是听闻消息,才从姜筠的椒房殿匆匆回来,影卫已经为他查明,皇后姜筠把姜楷所献的延年益寿丹添进了从椒房殿小厨那儿送到甘露殿的参汤之中。可饮下汤药只觉着神清气爽,身子痊愈也要快些的杨智对此只是置若罔闻。
毕竟这丹药,姜楷自己也在服用,还是青城山道人所炼,这样曾经对丹药深恶痛绝的杨智也成了他当年最鄙夷的那些帝王,为了长生不老,可以不顾一切,可以不听不信。
匆匆穿好的龙袍有些褶皱,杨智显然是没有了再去睡下的念头,毕竟一个时辰之后,宫钟敲响,他也该准备上朝了。
坐在甘露殿的御座上,他也有些惶恐不安,忧心到底是什么消息让王太岳要深夜前来,他害怕这消息关于江南,尤其是关于此时身在江南的杨宸安危。
“高力,到底出了什么事?”
“主子莫急,阁老就快到了”
“太傅一向老成持重,今夜不顾宫禁,定然是出了什么天崩地裂的事”杨智拳头握紧,坐立难安,他只觉着这个念头有些奇怪,却不能抑制。
“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