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子勤与谢星阑素不对付,但如今是正事,他自然也不敢寻衅,待谢星阑与秦缨进门,他在前一边带路一边拿眼风瞟二人,“你们几日能查个明白”
谢星阑懒得搭理他,秦缨道:“赵参军乃国之栋梁,我们自然尽力而为。”
杜子勤看着谢星阑轻哼了一声,没走几步,面色一肃,沉声道:“赵参军早年不易,后被我父亲一手提拔起来,这几年在军中苦心孤诣,立下了汗马功劳,本以为他往后青云直上,却没想到出了这等岔子——”
杜子勤素来通身的纨绔跋扈,少有这般正经沉重之时,谢星阑看他一眼,正要开口时,一道悬着缟素的月洞门映入了眼帘。
杜子勤也道:“灵堂就在此——”
这座别院三进,这灵堂所在,乃是二进西跨院,杜巍能将灵堂设在此地,足见对赵永繁的器重,刚进门,杜子勤语气一扬,“父亲,他们来了。”
棺床停在堂内,院子里有做法事撒的符文纸钱,另有七八个年轻的小厮奴婢,在为赵永繁披麻戴孝守灵,定北侯杜巍站在门口,身边还有着靛蓝锦袍的世子杜子勉,杜子勤悠哉地走到二人身后站定,面上一派悠游自在。
秦缨上前道:“侯爷——”
杜巍点了点头,“此番要劳烦县主了,我听闻是县主发现了古怪,若查出来真是有人害了永繁,那我必定重谢县主,谢大人也是一样。”
谢星阑道:“此乃公差,侯爷不必客气。”
杜巍转身看向堂内,先吩咐小厮婢女们暂且退下,而后才道:“这几年永繁跟着我,早已同家人无异,若想到要出事,我是不会带他回京述职的。”
秦缨叹道:“侯爷不必自责,此事谁也难料,侯爷既然与他形同家人,那对他当是再了解不过了,此番,他为北府军制造军备,您也是最清楚的,您觉得此事可与军备有关”
杜巍剑眉紧拧,“说不好,毕竟事发在未央池,南诏人就在那里。”
秦缨点了点头,“我先看看尸体——”
饶是杜巍,都听得剑眉一挑,杜子勉也分外愕然,杜子勤虽然见过秦缨查看那淹死的伎人,但眼下赵永繁已死了几日,此刻着黑色寿衣躺着,裸露在外的头脸青紫生斑,双手手背也遍布紫色枝状斑纹,便是他看了都觉渗人,更别说秦缨这样身份贵重的小姑娘。
秦缨走到棺床边,毫不忌讳地倾身验看,谢星阑亦站去灵床对侧,那夜大理寺仵作前来验尸,秦缨并不怀疑死因有误,只在想是否还有伤痕未曾浮出。
思及此,她直起身子道:“只怕要对赵参军不敬了,我打算褪去寿衣查验。”
杜子勤听得倒吸凉气,素来稳重的杜子勉也睁大了眸子。
杜巍眼皮跳了跳,他回京后听了些与秦缨有关的传言,却实在没想到,她比传言更肆无忌惮,沙场点兵之人,自无那般多死规矩,他定声道:“若对案子有助益,便随你。”
秦缨点头,她正要倾身,谢星阑却先一步解了赵永繁寿衣上的盘扣,赵永繁身形瘦高,翻动不易,谢星阑动手自利落许多。
待赵永繁上身完露之时,秦缨眼瞳一缩——只见他精装的身躯之上,竟有多处大大小小的陈年伤痕,看那形状多为箭伤、刀伤,甚至还有大片的烧伤伤疤,而其他细小的疤痕,则更是数不胜数。
看到这些,杜巍面上闪过悲痛,又沉沉叹气,“他领着参军之职,上战场的次数也不逊旁人,研究那火器之时,还差点被火油烧死——”
秦缨心腔一阵窒闷,她将目光从旧伤痕上移开,只去看两天之前坠楼的摔伤,但检查完毕,她眉眼间疑云更甚,除却部分挫伤与淤青浮出,再无多余痕迹
,她复又检查赵永繁四肢,连发丝指甲也未漏,但终究毫无所获。
秦缨又看向杜巍,“身上暂无线索,赵大人那日所穿衣物在何处”
杜巍看向杜子勉,杜子勉便朝偏厅走去,没多时回来,手中多了个包袱,“那日衣物鞋履都在此地——”
秦缨接过,又走到一旁案几上打开,待将衣物取出,便见赵永繁那日所着外袍内衫前襟下摆皆被鲜血染透,如今皆成猩黑之色,远瞧着腌臜脏污,可秦缨却不嫌恶,反倒仔仔细细,连一点衣裳磨损与瘢痕都不放过。
正查着证物,院外传来脚步声,一个武卫禀告道:“侯爷,肖将军和宋将军来了!”
话音落下,肖琦和宋文瑞进了院内,待走到灵堂与众人打了招呼,先去灵案上了香才近前说话,肖琦黑着一张脸道:“侯爷,是真的”
杜巍派去请肖琦与宋文瑞的人,已将来由告知,因此肖琦与宋文瑞来的路上,便有了诸多猜测,此时二人目光锐利,像要立刻找出真凶为赵永繁报仇。
杜巍点头,“是云阳县主发现了古怪之处。”
肖琦二人看向秦缨,这时谢星阑道:“眼下最重要的,是查清赵永繁为何去揽月楼,这也是侯爷请你们来的原因,你们与他同袍多年,当日又一同赴宴,你们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