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汴京城中大户人家,孙府自然也是这般,主人家尚未醒来,府中管家已是张罗着府中下人打扫各院,招呼着府中后厨置办膳食,招呼着丫鬟们为主家起后的梳洗事宜。
正当忙碌之时,却有一道倩影已然出现在忙碌的众人身前,每每行过匆忙的下人身侧,直引来惊诧目光...
孙府管家不是陌生人,正是此前随孙老太爷出城寻人的孙头,虽是管家,但他从不仗着孙老太爷信任而呼喝下人,反是时常将孙老太爷给的赏钱分给大伙,如此长久,孙府下人们对他十分尊敬,对他的安排也从无怨言。
“刘五,你小子麻溜点儿,我知你小子喜欢偷懒...”
“翠儿,你那水是不是太热了,别烫着老太爷,记得添些凉水...”
“唉唉唉!说你呐...小心着点,莫要打翻了...”
孙头招呼着众人,语气严厉些,但在众人知晓这位管家是担心众人在主人家面前犯错,加之他平日维护之情,皆是含笑应下孙头嘱咐,甚至一些胆大的丫鬟们还不忘借揶揄这位管家一番。
“孙头,您说啥呢,我看呀下次您偷偷进花姐房中时,才要小心着点...”
“嘻嘻...哈哈哈”孙府众人们听得丫鬟大胆之言,不由发出一阵哄笑,直让这位孙府管家顿时涨红了脸来,好在孙头不是刻薄之人,面对大家哄笑,也只是憨厚地挠了挠脑袋,并未出言责备。
众人笑闹归笑闹,但手中的活并未停下,各司其职,不消片刻,孙府之中已是井然有序,而涨红了脸的孙头亦是准备回身去忙自己分内之事,恰在转身之时,差点与一快步而行之人撞了个满怀,万幸孙头平日做事谨慎,及时避让开来,凝目望去,也与此前府中丫鬟一般,露出同样惊诧之色。
神情未凝一瞬,已有一张俏面凑近前来,瞧着孙头那涨红面庞打趣笑道:“孙叔,岚儿竟还不知,您与花姐...”
“小姐!”看清来人,孙头已是大惊,忙稳住身形,躬身上前,本欲打断孙小姐揶揄之言,免得孙府上下尽皆知晓自己与花姐之事,但当近前之时,却发现小姐手中竟托着一物,登时惊奇道。
“咦?”
孙小姐手中所托之物,不是其他,而是清粥一碗,小菜几碟,只不过清粥上漂浮着些许黑沫,小菜中也显焦黑之色,一看便知,是膳食焦了。
不假思索,孙头面上登时显出几分怒容,回身向适才还在开自己玩笑的府中下人们严厉道:“是谁?竟敢给小姐如此早膳,看来真是我平时对你们太过放松,让你们竟敢对主人家如此懈怠!”
孙头虽平日里甚好相处,不似寻常富贵人家的管家十分严苛,但若他真发起怒来,众人定也惧怕,尤其知晓,孙头对孙老太爷一家甚是忠心,平日里怎样与他玩笑都无所谓,甚至犯下错来,还会帮大伙遮掩,但若是对孙老太爷、孙小姐照顾不周,他这怒火,可不是能够承受的。
众人立止手中诸般事宜,皆立在原地,无人敢站出来承认,是谁给了孙小姐烧糊了的早膳...
见得此景,孙头怒火中烧,当即便要发火,但话未出口,只听得身后孙小姐略显尴尬之声传来。
“那个...孙叔...你...莫要怪大伙了...这...这是我...亲手做的...”
孙家小姐此言一出,令得正高举手来,欲开口呼唤的孙头登时一愣,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位大小姐,什么时学的厨艺,甚至还摇了摇脑袋,确信自己不曾听错...
不止是孙头,府中下人们皆显出惊色,自家小姐虽然不似有些富贵人家小姐一般,满是骄横之气,但若说厨艺等事,却从未粘手,故而如今听她说起手中所端的早膳,乃是亲手所做,这才露出此等惊诧之色。
瞧见众人模样,孙家小姐面上羞红,仿佛被人看穿了心事一般,近乎‘仓皇逃离’般端着托盘之中‘早膳’快步离去,只留下惊诧的众人立于原地,半晌不曾回过神来...
“适才...小姐...她说什么?”至此,孙头仍不肯相信自己耳朵,喃喃开口,向着身旁下人问道。
就连身旁下人,似也不相信自己适才亲眼所见,直至看到那背影消失回廊尽头,方回过神来,连忙扇了自己一记耳光,只觉面颊火辣辣疼痛传来,这才确信自己并非处于梦境之中,连忙回应身旁孙头道:“小姐她说,那早膳是她亲手所做...”
“大白天,撞见鬼了?”孙头喃喃开口,实不知此番小姐回家,到底是着了什么魔了,正想要回身唤来府中丫鬟,让她们去请些神婆来府中驱邪之时,却有一人开口制止。
众人寻声望去,见来人不是旁人,正是孙头府中‘相好’,花姐。
花姐四旬年纪,风韵犹存,虽是面上有些风霜,但一望便知,乃是善良、干练之人,制止众人荒唐之举,花姐将洗菜湿了的手,擦拭在自己围裙之上,而后面色微蕴,向孙头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