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衡一二,打定心思,囫囵开口道“儿时家贫,家中本想让晚辈学医,谋个营生,所以”
“所以你才伪装成孙家武师,混入汴京城中?”老人不待顾萧说完,顺势接过话来,含笑开口。
心中登时一乱,被人一眼看穿,顾萧自再下无归山来,尚是首次,但面上却不露声色,从容应道“老先生这是哪里的话,我等此来,俱是孙老太爷所请,是为寻人,何来伪装、混入之说。”
“衣衫不差,便是绑腿、便鞋也换了,尚算细心”老人目光下移,落于少年足下,似在认同少年之言,可随即话锋一转。
“不过木少侠这手,却不是行镖护卫的武师之手。”
闻言撤掌,少年身形稍退,背抵马车门边,目中窘迫已瞬间盛满警惕,这老人不知是何来头,竟能轻易识破自己,这份气度,这份眼力,岂是凡人
体内真气由丹田而出,瞬间充盈诸穴,若这老者有何异动,顾萧便会抢得先机耳廓微动,马车之外数丈之内,人畜动静皆入耳来不过传入耳中的,却只有车轮前行之声,并不闻有伏兵异动,兵刃声响。
“他要作甚!”少年目光来回于老人与豆蔻少女面上,似想要寻到这二人破绽,可映入眼帘的,却只有少女含笑,老者慈目。
一时恍惚,难不成是自己过激了些,正当心中暗自揣测之际,却闻老者开口,依旧是先前平淡语气,仿佛自己在他眼中,并无威胁。
“武师之手,因习武粗糙,不过却因常年搬些重物而糟粕不堪木少侠的手,唯虎口留痕,掌中虽有茧,却并不粗糙故而少侠习剑但却非武师万幸今日入城,那校尉非是有心人,否则,定然露陷。”
老人说着,面上又生病态红润,胸腹起伏,显然已有些许喘息欲咳,身旁豆蔻少女见状,面上再无点点笑意,忙从案桌取来正于炉上炙烤之炉,倾出些许入杯,递将上前。
担心有诈,顾萧在闻得酒中带有些许药香一瞬,忙是屏息,直至瞧见老者将盏中药酒一饮而尽,随后平复胸膛,方才放低下戒心稍作思索,已是散去体内真气,冲老者恭敬行礼道“多谢老先生赐教。”
“有戒心,是好事可为何现在却放松了警惕?”见少年行礼,老者一改淡然之姿,反是显出些许愠怒,声调也渐严厉。
似被老人这一怒乱了心思,少年实不知,自己明明已然示好,对方却显怒意,不过瞧他病容,又耐心开口“老先生指点于我,姑娘邀我同乘,并无恶意更何况习武之人,当行善除恶,非是仗武逞凶。”
“既是如此,为何不弃武从文,金榜题名,入朝为官,造福一方百姓,岂不好过做一莽夫且你又如何断定,老夫并无恶意?”老者愠色稍去,捋须开口。
老者之问,让顾萧稍忖片刻,想起师父教诲,立时正襟而坐,认真作答“习武若不知文,才会逞莽夫之勇。世间虽暂平定,可北有晋,南有唐,更有匈奴、倭患,若只习文而不知武,若有强寇来犯,便只能望而生叹”
语势不停,少年话锋一转“一人习武,终归无用,可人人皆不习武,便无人保境安民不若舍却我身,若真有一日,需保百姓周全,便能即刻动身,效命阵前。”
少年字字句句,不仅令老人因病微眯的双目,渐渐闪出光彩,更令老者身旁豆蔻少女侧目,如湖水般清澈的双眸也闪出粼粼波光,定定瞧着滔滔不绝的少年,实没想到他能说出此番话来。
车厢之中似乎陷入平静,唯有车轮倾轧青砖之声不停传入车中几人耳中,片刻之后,方有老人的咳嗽声,打破宁静。
“咳咳如此便好,不过老夫还有一问,想请教少侠。”
自再下无归山来,顾萧始终怀有戒备之心,可今日面对这老人,不知怎的,不觉将心中之言尽数道来,虽说自己也觉奇怪,不过这些话终归不是秘密,倒也无伤大雅,于是定神回道“老先生尽管问来。”
老人沉默良久,终才再次开口“若有一日,你背负了天下骂名,是否还愿为这些日日唾骂你的无辜百姓付出生命?”
少年张口欲答,却被老人伸手阻住“不必说于老夫听,你只问心便好。”
“问心便好问心便好”少年自言自语,似在品味当中意味,不过却想不通自己一介平民,到底为何会背负骂名,又为何会付出生命。
思前想后,始终不明,正欲开口相问,却闻马车外传来怯怯之声。
“木恩公,到了,爷爷让我来请你入府。”开口之人不是旁人,是乃先前林中救下的姑娘,也正是孙老太爷的孙女儿。
顾萧应下,随即向老者开口问道“不知何时,还有机会向老先生请教。”
“木少侠尽管去,你我定有机会再见面。”老者捋须笑道。
“好!反正老先生要在孙老太爷这儿瞧病,待老先生病情好转些,晚辈再来叨扰。”少年抱拳一礼,随即掀帘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