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知已是强弩之末,素绻大师心中唯剩一念,便是无论如何,要将那无辜的女子救下...定下心思,素绻大师颤抖的手,缓缓抚向胸前佛珠,欲施展最后底牌之时,却音乐觉察一股劲风袭来...
不仅素绻,正得意扬扬逼近的水沧澜亦未觉察,直至眼神微抬,瞧见素绻身后的仆们眸中皆显出惊恐之色,望向自己身后之时,方有所察觉,这才回首望去...不看还好,这一望之下,直令水沧澜面上神色也变得如那些恶仆一般。
倒映在那双漆黑阴狠瞳仁之中的,却是如这林中夜色一般漆黑的宽袍,袍子宽大,衣摆已然拖至地面,也正因如此,那宽袍将此人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兜帽低垂,莫说神情,便是面容皆已与黑夜融为一色。
水沧澜心底"咯噔"一声,暗惊之余,暗暗嘀咕:「不知此人何时行至此地,是否瞧见了适才一切...他能悄无声息栖近此地,我竟毫无察觉,此人修为恐在我之上...」
心中默念,水沧澜目光却未停止,仍不住打量着眼前人,转念又想道:「不对...如是此人早就赶到,瞧得我偷袭素绻那秃驴,此刻又怎会如此从容...无论如何,先设法稳住此人,再从长计议不迟!」
打定心思,水沧澜收了如水软剑,冲着树前黑袍人恭敬开口:「在下如水剑宗少宗主水沧澜,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水沧澜如此恭敬,可得到的回应,就只有穿林的如春寒风,这令场中众人皆暗惊不止,尤是适才持短刃欲杀姑娘的恶仆,他们距这黑袍人不过几步之遥,见他面对自家公子自报家门却毫无反应,为在主子面前邀功,当先一人壮起胆子,持刃逼近一步,恶狠狠开口道。
「兀那匹夫!我家公子问话,你缘何不答!」
不知是受恶仆之言影响,还是黑袍人已看清了场中局势,此前还一动不动,如同泥塑一般的他竟缓缓侧首,望向开口的恶仆。
说是仆从,这些人也算得如水剑宗弟子,行走江湖也算得上一方好手,可当黑袍人目光落在身上之时,竟不自觉地冷颤不止。
须臾片刻,度之如年,初春季节,天气转暖,但这恶仆在目光审视下,只觉堕入冰窖,可偏如此,恶仆面上却还浮现细密汗珠。
不止开口恶仆难以抵挡黑袍目光,就连身旁几人也觉氛围忽转,仿佛有那无形重担压在己肩,短短片刻,就连呼吸都已沉重。
恶仆感知确实无错,黑袍周身散发出的气势已将场中众人压下。
水沧澜又怎无察觉,不过这黑袍人既不开口,也无让路之意,就这么生生阻在那姑娘身前,自己杀人灭口之计还如何继续...眼见软的不行,水沧澜打定主意,看来要试试这黑袍身手才是。
打定心思的同时,水沧澜阴冷双眸已然微转,瞥向黑袍人身旁恶仆...几人随是会意,但却不似先前素绻法师重伤之时,那般果断,尤是那当先之人,早被黑袍一瞥所惊,如今得公子之令要对此人动手,直令他进退两难。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敢随意出手,但水沧澜却已不想再等,微微侧首,目光中阴寒已再冷冽几分,所蕴意味已是不言而喻。
想起公子适才对待那仆从手段,众人心中惊恐,对这黑袍出手,或还有一条生路,但不从公子之命,恐怕几人活不过今夜,众人念此,不再有犹豫。
水沧澜当然知道要正面动手,自己手下这几人恐难有胜算,心思一转,有了应对之法,只听他故作高声,冲着黑袍人高声呼喝。
句不成
句,只单纯呼喝,却也收到了奇效,黑袍人显然被这一举动吸引,目光从仆从身上移开来...
杀机转瞬即逝,只在黑袍目光稍移一刹,仆从杀招已动,数人各持手中短匕,冲着黑袍身上要害猛攻而去...
「小心!」见得水沧澜故技重施,两声提点之声同传而至,一来自于重伤的素绻法师强提真气,开口提醒,二则是黑袍身后的姑娘此刻也同样回过神来,虽不知黑袍人身份的她却也知晓,自己此刻还有性命在,全仰仗于他。
然而黑袍却似耳聋一般,对提醒之言充耳不闻,反是那隐藏兜帽之中的目光饶有兴致地望向故弄玄虚的独臂公子。
姑娘此前早已见识过这群仆从之狠辣,许是见无法救人,亦或是已然认命,姑娘紧闭双目,不忍再看黑袍血溅当场。
不出意料,耳中接连传入利刃透体之声,随后便是浓烈的血腥气味灌入鼻腔...姑娘的面色也再度苍白,尽管不忍,但还是强撑着颤抖睁开双目。
目光一线,眼中之景也渐清晰,但姑娘却很快圆睁了双目,只因映入眼帘的并非她脑海中所想,黑衣人并未倒在血泊中,那群恶人也并未癫狂狞笑...恰恰相反,恶人手中短匕不知何时,已在黑衣人掌中,而横七竖八,倒地不起的,正是这群公子恶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