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公公沉默一瞬,如实答道:
“与殿下游历天下时,曾与三两宗门高层为友,此番消息乃是他们念旧情特意传讯通告。”
李筠庆闻言站起了身,来到阁内酒柜前,取下一瓶佳酿,背着身,一边斟酒,一边轻声道:
“宗门之人都能念旧情,御影卫那几个总长感我替他们另寻明主之恩,将此事通告给我很奇怪么?”
道盟总会上发生的事情不算小,但也不算什么大秘密,迟早都会在天下贵胄间传遍,所以不如用这消息来卖一个人情。
若最终是宗盟这条巨轮被打沉,这些传讯的宗门之人兴许还能通过这份关系进行跳船过来。
御影卫亦然。
反正消息不算太重要,不如用来博弈一个在未来跳船的希望。
侯公公将脑袋重重磕在地面:
“殿下教训的是,是奴婢短视。”
李筠庆披着绒裘,一手酒壶,一手瓷杯,靠于窗边,啜饮一口,闲散的问:
“起来吧,反正这么多年也习惯你这副蠢样了,玉令虎符我已拿到,那些阵纹铁舰准备得如何了?”
侯公公面露愧色,缓缓起身,垂头拱手道:
“已然备齐六艘,最后一艘阵纹军舰已然从明海港出海,多则半旬,少则三日便能抵临寒玄港。”
“这样啊。”
闻言,李筠庆侧过眼眸,望向窗外。
视线掠过城市,望向了那一望无际海平面。
无数巨轮停泊在海面之上,等候着入港的讯息,而在其中六艘巨型军舰却是极为耀目。
盯着看了数息,
李筠庆眼中黯然一闪而过,忽然没由来的问了一句:
“侯公公,你是否也觉得孤天性凉薄?”
“咚!”
话音未落,侯公公直接跪在了地上,一边磕头,一边道:
“殿下,奴婢绝无....”
李筠庆见状莫名有些恼了,直接骂出了声:
“老子都说了,此去东瀛,便已然舍了大炎皇子这个身份,你我再非君臣,而是雇佣,所以你他妈的能不能别动不动就下跪?”
侯公公被骂的身形一颤,安静数息,迟疑着说道,自称再次变动:
“那...小人便斗胆明言了。”
“说。”
“公子绝非凉薄之人。”
侯公公垂着眼帘,声音没了颤抖后,迅速的简介:“圣上态度已然明了,太子被废已成定局,您为那些御影卫总长和二皇子殿下牵线搭桥,以换取阵纹铁舰乃是审时度势之举。”
李筠庆直安静得为自己斟酒,饮尽,叹道:
“你是会说话的,但我明面上是将御影卫交予了那皇长兄,私下却与李诏渊达成合作,怎么说都是坑了他.....”
侯公公依旧垂着脑袋:
“公子,请恕小人直言,您忘了太子曾经是如何对您么?”
李筠庆沉默了少许,幽幽道:
“可他终是想要将太子权柄交由我这弟弟。”
“迟来的悔意...没有任何意义。”
“........”
一阵沉默,李筠庆对着酒壶豪饮而尽,将酒壶随手放下,便向着阁外走去,路过侯公公之时,轻轻拍了拍的肩膀:
“倒是本王多愁善感了,起来吧,不用跟着,我想自己去看看那几艘舰船,以后那地方兴许便是我的家了...呵。”
说罢,
李筠庆脚步略微顿了一下,抬眸望向上方,似是透过屋檐看见了那如墨天空,随后便瞬间消失在了小阁内。
“.......”
愈是临近离乡,这位殿下心绪愈是繁复。
不过想想也是,以这殿下之志,如此落寞离场,总归会有那么一些不甘.....
又在地面跪了数息,侯公公方才施施然的起身,动作轻柔走向窗边,收整起阁内被殿下弄乱的家居,按照其的习惯重新摆放。
宗室为皇子们准备的大伴永远都是其最信任与最亲近之人,哪怕是那同床的帝后都比不了这份从儿时便建立起的羁绊。
也因此,
他侯兴皓也许是这世间最了解殿下性情之人。
所以他方才回应之言并非虚物。
殿下自问凉薄,真若凉薄又怎会有此一问。
真实与外在往往相反。
三皇子的情感一直真挚似火。
但他太聪慧了,聪慧得从小便能看清他人目的,然后学着压抑自己的情感。
可人,总会有松懈之时。
作为对方的大伴,侯公公却是将这些情绪看得真切。
与圣上见面后,殿下会叹息。
与太子议事后,殿下会自嘲。
在与许长天论道侯,殿下会笑着吐槽那相府三公子不当人子的行径,但每当说起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