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仍在反复振荡释放冲击波余势的灼热蘑菇云,就像是一个正在发酵、白中透红的大面团,被一巴掌拍得扁平了下去,从数百丈的高度一路向低处塌陷而下,反冲着被压入了起伏跌宕的河面。
一剑之下,十数里的白雾为之一空,扫清了范围内视线的遮掩,河水如沸,白沫翻滚,久久不能平息,而在原先他所乘坐那条铁甲舰的位置,凹陷的水流漩涡中心处,却多出了一个笼罩在黑雾中的神秘人影。
“郑沧海,没想到你的修为境界虽停滞不前,可在‘天罚剑经’的造诣上,却有了如此突破……今日死于我手,也算是不枉一生了。”
见到对方展现出的实力非凡,那神秘人影淡淡开口,同时身形如被擦去般倏然消失不见,也不知遁走隐身去到了哪里。
但见渭河的水面一沉一荡,竟然分化出了南北两柄由水流凝成、相对而挥动的巨大剑刃,合在一起有如一把数十丈的浪涛之剪,仿佛要将整条河就此裁成两段,飞速靠拢的双刃之间,却恰巧是郑沧海的方位。
这样动作幅度极大、故而速度相对迟缓的剑招,正常而言,郑沧海只需前进数丈或后退数丈即可闪躲避开,让声势浩大的攻击落于空处,可在他的感应中,浪涛中涌动的剑气剑意,却像是无处不在。
因为这是建立在水中无数涡流变化上,一式以水元为基、极其高深玄奥的剑符秘招,两片绞剪般的浪头在一瞬间被转化为了强大的符器,内里生出了一条条天地元气的流动线路,构造出了超乎想象的禁锢法阵。
在刹那间便变得越来越大的法阵作用下,郑沧海明确地感知到,自己周边有无数细微的元气线路骤然断裂,刚准备孕育发出的强大剑招,也因此而中途夭折。
于是,他手中的鲸牙剑微微上扬,有一些细碎的光茫像幻影泡沫般升向了先前撞出来的那个高空大洞,伴随着狂风雷霆大作与本命气息的暴涨,天上坠落下了一道青蓝色泽的光柱。
它最初有数十围的粗细,可行进之中却是不见扩张,反而急剧的缩小,缩成了一根针,先被鲸牙凝成的剑罡吞入,然后沿着螺旋尖刺状的剑身纹路,朝着其中一堵浪涛的边缘射出了一道凝聚无比的剑光。
剑光细如毛针,蓬的一声,便在浪涛之剪的一侧边缘穿出了一个细小的孔洞,然而这孔洞却仿佛是打破了某种平衡,使得原本凝实如钢铁的水流剑刃突然间崩溃瓦解,化作了漫天的水花。
明晓尚有一道浪刃存在,切割着附近的天地元气,郑沧海此刻虽稍占上风,却也不敢多作停留,身形继续下坠,穿过浑浊的河水,双脚重重地踏在了已经半沉入河底、严重变形的铁甲舰上。
四周的水流因他强大的气势而纷纷避让,形成了一片短暂的宁静区域。
而他的脚部窍穴,却有许多真元灌注输入了舰体仍大致完好的“幽浮剑盾”法阵,令整条船舰倏地一震,防御系统全面开启,缓缓上浮,装载的武器开始逐一发动。
同一时间,除了前三四条受到爆炸严重影响的舰船外,后面十来条人员存活率尚可的铁甲商船,各式护阵也纷纷启动,船身表面泛起幽深森寒的光泽。
更有许多修行者纵跃、腾飞而出,在一群群飞剑的簇拥下,警惕地守在外面。
相隔近十里的船队尾部,天空响起了巨山移动的声音,这显然又是一名胶东郡的七境宗师,携一方天地元气奔涌之势,要跟前方的郑沧海先行汇合,共同应对此次袭击的强大敌人。
这是一名身穿土黄色外袍、眉眼方正的中年人,可以看出他隐藏在袍服中的内甲在全面激发透出的晶莹光芒,在飞行的过程中,他的右手如电伸出,做出了一个凌空虚掷的手势。
嗤啦一声裂响,上方的天空竟然被撕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有数条骤然生出的雷电就像是活物一般被他的真元牵扯下来,瞬间在空中凝成一柄雷电长枪。
枪身缭绕着刺目的电光,仿佛能撕裂一切阻碍。
“何方宵小,胆敢袭击我郑家船队,找死!”中年宗师的声音浑厚如钟,直冲云霄,跟他握在手中的雷枪互相共鸣振荡,形成了一圈圈探测性的波纹。
紧接着,他似乎寻找到了目标的位置,长枪脱手飞掷而出,如同流光般划破长空,转眼间横跨数百丈的距离,编织凝成枪体的电网不断分裂、重组,卷吸着沿途的天地元气,威势愈发惊人。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中年宗师背后十数丈的位置,那团黑雾般的神秘敌人再次现身,借着对方被诱饵所惑,短时间内真元不济的机会,从雾气的遮掩中探出了一条纤细白晳的手臂,五指作剑,直刺而出。
五缕淡薄缥缈、似乎毫无踪迹,却又异常坚韧强大的气息,在不曾引起任何人注意的情况下,自然勾勒了繁复的元气变化,穿过了那片共振感应的波纹区与坚韧的内甲,悄无声息地沁入了前方中年宗师的身体。
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