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身巍峨,铁制的建筑错落有致,高大的桅杆仿佛要刺入云霄,顶端的了望台周围尽是白茫茫的水汽,宛如孤悬于空中的浮岛。
江畔,成群的飞鸟感受到了某种来自于天敌的气息,惊慌失措地四处逃窜,纷纷躲进了茂密的芦苇丛中,只留下一串串急促而惊慌的鸣叫,回荡不已。
就在这时,天空突然划过一道黑光,迅疾如电,待其临近,才看清那是一只羽毛全黑、眼神犀利的苍鹰,径直落在了了望台上一名身着黄袍的童子臂上。
童子面容清秀,眼神灵动,他轻巧地从苍鹰脚上缚着的小金属筒中抽出一卷密件,然后恭谨地将其展开,转交给了一旁候着的老人:“家主,应该是十五叔的信件。”
“是立人的消息么?他打算中途上船?这点小事,你安排下去就行。”黄袍老者简单地扫了一眼,点了点头。
他的面容苍老至极,脸上布满了岁月的痕迹,皱纹纵横交错,更引人注目的是那几块黑色的尸斑,无声地诉说着他作为修行者的漫长岁月和即将走到尽头的生命。
此时,了望台上,细雨绵绵,一滴滴雨珠轻拂过冰冷的金属栏杆,发出清脆的声响。
童子见状,连忙从身旁取出一顶黄油纸雨伞,轻轻撑开,为老者遮挡风雨。
老者闭目养神,呼吸吐纳之间,竟有隐隐的雷鸣之声回荡,那声音虽只出自他一人之口,却仿佛与整艘舰船产生了共鸣,使得整个船身都随之微微震颤,仿佛连这天地间的元气都被其牵引,为之动荡。
很少人知晓,这名垂暮之年的老者,正是胶东郡郑氏门阀现下家中的主事人,大秦皇后郑袖的四叔父,也是一手推动第一艘铁甲商船建成,开启了铁甲舰队时代的传奇。
虽然他的修行天赋并不算很高,在无数海外灵药的供应下,至今仍未迈入七境上品,如今的实际权势已遭到了后辈子弟的挤压,大多数时间只是在干一些闲云野鹤般的事务,养老育幼、颐养天年;
但每当家族面临重大抉择或危机时,所有人都会不约而同地想起这位曾经在风浪中引领家族航向的舵手,想起他年轻时那些轰动一时的壮举,以及那些由老者亲手制定的、至今仍指引着家族前行的策略。
“传令下去,全力启动离水法阵,运转回声法阵,加速航行……近日大秦王朝正处于一个极为关键的时刻,即将迎来重大的挑战,我们郑氏的船队也需更加谨慎行事,切勿给他人留下可乘之机。”
冥想了一会儿后,老者的声音再次响起,童子应声而退,转身迅速沿着桅杆飞身而落,来到了船舷一侧的传令台,手中黄旗一挥,一串清脆的哨音划破晨雾,传遍了整艘巨船。
随着命令的下达,舱室之内的船员们迅速行动起来,他们各司其职,有的攀上尾部的另一根桅杆,向着其余的行船传递信息,有的奔向船舱深处,用真元调节着回声法阵的精度,以避开一切潜在的危险。
铁甲巨船在法阵的作用下,劈波斩浪,逐渐加速,船身两侧的水花被高速切割,激起层层白沫,原本笼罩在周围的晨雾,也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力量撕扯得支离破碎,显露出更加辽阔的河面与远处模糊的山影。
……
几乎同一时间,远在万里之外、波光粼粼的江面上,赵青与夏弥乘一叶陶舟,悠悠自楚都郢之南的水门缓缓驶入。
之所以是陶制的船只,而非赵青往常最喜欢的冰舟,其实是她清早听到赵一、赵四试探性地用灵犀玉符广播了些运用真火、炼制剑胎的经验,并随意试了几手火法,用河底淤泥炼成了件舟形法器。
由于本就存在“仿古陶瓷”这一种类,这条陶舟经过釉色处理、木纹雕饰,不同于冰舟的晶莹剔透,在外观上跟木质船只已经分不出差别,却更易承负符文之力,也算是开创了此世一个新的品类。
大江浩渺,环抱着这座古城,两岸绿野千里,稻谷飘香,一派丰饶景象。沿途,码头与港口繁忙,大楚王朝的兵船威严,商船穿梭,共同见证了这片水域的繁荣。
随着陶舟逐渐靠近那座最为高大的城门楼,通过了护城河外围控制水位的万钧铁闸,郢都花费百年时光精心筑就的城墙轮廓愈发清晰。
高墙内部以层层铁榫加固,厚逾十数丈,或许是这世上最坚固的城防。
天色虽阴,却无雨意,反而为即将展开的画卷添了几分朦胧之美。
一入城门,眼前豁然开朗,楚都的繁华尽收眼底。府邸中明灯盏盏,即便在阴天里,也映照得建筑群秀美绝伦,匠师们精心雕琢的线条,在光影交错中更显精妙,令人赞叹不已。
与长陵的平直粗犷与黑白灰的单调色彩相比,同样濒临江河的楚都,风貌却截然不同,俨然是另一番秀丽华美的天地。
虽已至秋日,但此地依旧温暖如春,花香四溢,郢城的无数楼台